原以為他跟唐荷莉會就像他的喝咖啡一樣,就是這樣了,如此的走下去,無力再改變。沒想到——他望著坐在他眼前的徐夏生,呵,他還真是不顧一切。
「好喝嗎?」咖啡徐夏生偶爾喝,從來不覺得好。
「要喝一點嗎?」
「還是不要的好。」她搖頭。
沈冬生自己啜一口。「老實說,我覺得很苦。」
但是中了毒,戒不掉了。
「嘿……」徐夏生伸手去撩他的臉,要他看她。
今天她特別修飾打扮,不僅化了妝,戴上耳環,穿得極女氣,水水的柔柔的。唐荷莉找了她,她才知道她太草率了。沒有女人的美是天生,都是修飾和妝扮拱造。她希望在沈冬生心中眼中,她也是美的。
唐荷莉找上她也是無可厚非。如果她是唐荷莉,她想她也會那麼做。
「你今天很不一樣。」沈冬生注意到她特別打扮了,極女人氣,不禁想摟緊了呵疼。他也只是男人,不會欺騙自己說他只重視女人的內涵。裝扮得水水美美的女人——而且是他喜歡的,他也懂得欣賞。
他不禁想起從前。那時不管怎麼看,徐夏生都像珍珠堆里被撿剩的牡犢殼。可別人不要,他一直收藏。到現在,她在他的眼目里發光。
「好看嗎?」徐夏生微笑問。
「呼吸都快停了。」
啊,這是在調情了!!沈冬生有了自覺。
「你要是喜歡,我以後都這樣穿這樣打扮。」
「好。」他忍不住伸手撫模她臉頰,忘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不管你穿什麼我都喜歡。」
真真是調情了。
在一切都如此不確定的世界里,他沒想到與徐夏生會有這樣的一天。
「該走了,電影快開演了。」
徐夏生挽住他,貼心靠著他。入場的時候,因為人不少,小心的擁擠,沈冬生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腰。
位置在邊區靠中間的走道。他讓徐夏生先進座位,覺得後座有目光在盯,轉頭一看,居然是施玉卿!
「施老師。」沈冬生硬著頭皮打聲招呼。
徐夏生听見,也轉頭過去。
「好巧,沈老師也來了。」施玉卿皮在笑,肉不笑,盯著徐夏生。「跟女朋友一起來看電影?」
「欸。」沈冬生不否認。
徐夏生基於禮貌,對施玉卿點個頭算是招呼。
「施老師一個人?」
「不,我跟朋友一道來。」施玉卿旁邊坐個看起來約二十七、八歲的女子,瓜子臉,小鼻小嘴小眼楮。
沈冬生禮貌打個招呼便坐下了。
幸好燈光很快暗了下來。徐夏生靠向沈冬生,壓低了聲音,小聲說︰
「那個人我記得,教數學的。我以前上過她的課。」她高一的數學是施玉卿帶的,因為成績太慘,不堪教化,整個學年過得挺淒慘。
「噓。」沈冬生擔心施玉卿听見,要她噤聲。
徐夏生抑住笑,握握他的手,他反抓住她的手,但忌諱著後頭的施玉卿,話也不敢多說。
結果,兩個小時下來,他老感覺到施玉卿虎視肱眺的目光,要將他的腦袋刺穿似,不自在極了。
一散場,草草跟施玉卿打聲招呼,他拉了徐夏生就走,邊走邊感到施玉卿那掌鷹似的目光牢牢釘在他抓著徐夏生的手上,背脊無端都涼了。
他不是怕施玉卿撞見他和徐夏生在一起;根本一開始,他就不知道如何應付這個女人。
「嘿,剛才看電影時,你有沒有覺得後腦勺和脖子涼涼的?」出了電影院,徐夏生轉頭問他。
沈冬生回她苦笑。不說她也知道。
「我沒想到會遇到她。」
「沒關系吧?」
「沒關系。」
「你知道我以前成績不怎麼樣,數學尤其差,那一年上她的課實在很淒慘。」徐夏生想想說。
沈冬生忍不住笑,「好了。我送你去補習班。」又加一句!「晚上我會去接你。」
「不用了,那太麻煩你了。」
「你跟我客套嗎?你麻煩我的還不夠多?不多這一樁!」口氣戲諸,情人包容的態度。
「我就是有自知之明,所以才不敢再勞駕你。」
「別擔心。現在是暑假,我空閑得很。」
「明天接?後天也接嗎?」徐夏生得寸進尺。
「一直到我去旅行扼止。你沒忘記吧?夏生。」
「啊,對哦。」徐夏生停下腳步。「你要記得去接我。」
若不是在大街上,沈冬生真想緊緊的將她摟在懷里,然而只是無言地握握她的手。
正當他浮起笑,眼皮忽然唐突激烈的跳了幾跳,跳得人不寧。他心一怔,有著不好的預感。
※※※
那通電話,是蔡清和通知沈冬生的。
「小沈,你現在趕快到學校來一趟。」語氣挺沉重的,一听就是出了事的模樣。
「怎麼回事?」沈冬生望望窗外。暑期課程開始了,但他教的是美術,不關他的事。
「辦公室一連接到好幾份傳真。那些家伙幸災樂禍嚼舌根;連校長那里也收到了。」
沈冬生一愣,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
「什麼時候發現的?」雖然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他還是有種被狠狠揍了一拳的感覺。
事情鬧開了會怎麼樣?老實說,他沒想過。
鬧開,又是鬧得多開?上到媒體嗎?
「不曉得。今天我一進辦公室,就听他們在喳呼,好像一來傳真紙就散了一地。」
沈冬生不林下苦笑。他一直很低調,沒想到頭來這麼上頭條。奇怪他從前一直不愛笑,如今卻苦笑成習慣。
「不過,好像只有我們收到而已,到現在還沒收到什麼詢問的電話。總之,你趕快過來一趟,校長也在找你。」
如果真的鬧得太開,當中的人都逃不掉吧。不過,僅這樣就夠報復懲罰到他了。
幣上電話,他站在窗前好一會,默默注視著遠方飄著微雲的天空。天色藍,從遠遠那頭一直延伸到他心中。
他在近午的時候才到。一進辦公室,就感受到同事異樣的眼光。有些眼神里在說「他早就知道會這樣」,有的帶著諷刺,有的回避,有的準備看好戲。
「沈老師,」終於,有個老師開口︰「那不會是真的吧?是不是弄錯了?」
蔡清和狠狠瞪他一眼。他知趣,訕訕住口。
沈冬生拿起放在他桌子上的傳真,沒了表情。
紙上控訴他和自己的學生糾纏不清,因此拋棄他形同同居且論及婚嫁的女友。像他這種人不配為人師表,如果繼續留在女中,難保不知哪天又對其他學生下手等等。沒有署名。
沈冬生在心里苦笑。他什麼時候和誰論及婚嫁了?
大家都在看他,等他有什麼反應。他平靜的把傳真放回桌上,什麼也沒說。不小心踫到王淑莊的目光,她面無表情的轉開。
施玉卿也不理他,高傲的表情帶著不肩。好像一下子,他們這些人都忽然地比沈冬生高好幾等。
沈冬生不發一語,也不覺得有必要跟誰解釋,往校長室走去。臨出辦公室,听到施玉卿尖亢的聲音說︰
「就是那個女孩吧!我那天去看電影不巧讓我踫到了,打扮得很妖嬈。我還在奇怪,沒想到是這麼回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
蔡清和回身想罵,被沈冬生阻止。
「算了。」
「這些家伙,越說越離譜。真要清算,他們才不配為人師表!」蔡清和忿憤不已。
「那天我跟夏生去看電影,不巧踫到施玉卿,我就想運氣怎麼那麼不好。果然,我的運氣實在挺差的。學生跟我說水瓶座的人受土星的影響,近期不會太順利,會有口舌紛爭,我還不相信呢,看來,下次我得多多參考她們的意見。」
蔡清和白他一眼。「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這是唐荷莉干的吧?你跟她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