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楊舞听得目瞪口呆,想反駁,嘴巴一張一合的,好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許久,她才吐出口氣,搖頭反駁說︰「這太荒謬了!」
真的是太荒謬了!她穿過時光隧道,出現在一千年前,踫到這些人——嚴奇、宗將藩等什麼的,然後與他們之間發生一段糾葛故事?然後嚴奇在死掉一千年後被復制「復活」;宗將藩轉生成希恩潘;而她墜入時光隧道又回到「現在」,又和轉生、復制的他們相遇?!
這種事,教人怎麼相信呢?!
楊舞搖頭又搖頭,怎麼都難以相信。
塔娜說︰「不管這件事有多荒謬,相不相信,都已經不重要。事實是六九他——我是說嚴奇的存在是一個事實。他帶著原體的記憶意識,而那記憶中有你,也是事實。還有,你受催眠時所‘看’到的景象,也和嚴奇說的不謀而合。所以,現在去尋找事情的解釋已無任何意義,我們其實能做的,也只是順應已存在眼前的事實生活下去。」
「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克拉克博士應該會了解——」
「克拉克已經死了。」塔娜打斷楊舞。
「死——」楊舞錯愕住。「怎麼會?!」
「車禍死的。酒後駕車。」塔娜說︰「這新聞不小,當然你們不可能被告之。不過,」她聲音沉下來︰「這當中還有所內情,不是表面那麼簡單。克拉克其實是被希恩潘派人謀殺的,我親耳听見他們的計劃。」
希恩潘!又是希恩潘!他竟是那樣殺人不眨眼的一個人!楊舞下意識環抱住身體,覺得寒顫起來。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她想不透。
塔娜說︰「嚴奇是‘貝塔」好不容易才制造出的實驗體,他全身都是寶貴的研究資料,他們當然不會放過。至于你,原和此事不相干,但被克拉克誤打誤撞帶到此處後,得悉他們一切陰謀,現在又槍殺了希恩潘,他們自然也不會放過你了。」
「不是這樣的。」嚴奇搖頭說︰「王爺不會對楊舞不利。他只是想追回她,如此而已。」
「不管怎樣,他們一定已經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我們。」
「塔娜博士,」楊舞說︰「你想,希——他,被我殺死了嗎?」聲音微微發顫。她忘不了希恩潘那滿胸的血。
「不知道。你那一槍不知是否射中希恩潘的要害;再者,他的手下立刻就趕到,在第一時間搶救——也許他好好的沒事也說不定。」
听塔娜這麼說,楊舞莫名的覺得安心起來。但一想到目前混亂的立場及情況,一顆心又沉下去。
「現在該怎麼辦?這樣永遠逃下去嗎?」楊舞蹙緊眉。
「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辦?」塔娜反問。「我們沒有太多選擇的余地。」
「我想回去——」徐少康一定很擔心她。
「回去哪里?台灣嗎?別傻了!他們說不定早派人到那里等著。你如果回去,你的朋友甚至會有危險。再說,你考慮過嚴奇沒有?」
「我無所謂。」嚴奇說︰「不管楊舞到哪,我就到哪。我絕不會讓她離開我身邊。你放心,楊舞,我會保護你的。」
「我並不認識你——」
「你一定會想起來的!」嚴奇口氣急切起來。「不!就算你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我對你的感情永遠不會變——」
「不要再說了!」楊舞大叫一聲。「不要管我!當心你自己就好!」她根本無法理智思考了。這一切,不管荒不荒謬,迎面轟襲著她,強迫她接受,並且將她卷涉到其中。
「我怎麼能置你于不顧?」嚴奇臉上泛起一絲苦澀,抬頭望著夜天說︰「這一路來,我發現,這個世界的確變得和我的朝代非常的不同,我仿佛置身于一個世外異境中,一切是如此陌生,甚且匪夷所思。所幸,塔娜博士的相助,告知我俗世的流變,且助我學習明了一切,爾後混跡于市井中,我想應該不致有任何問題。最重要的是,有你在此。只要有你,楊舞,我就心滿意足了。」
「不要再說了!」楊舞又大叫一聲,起身想跑開。
「楊舞!」塔娜抓住她的手。「你還不了解嗎?事情已經發生,無法去思考它的合理性了,你只能面對!」
面對?楊舞抿白了唇,臉龐在濃暗的夜中顯得過份的蒼白。她只想要恢復平淡的生活啊!
「我在奧克拉荷馬鄉下有個農場,沒有人知道那里,他們找不到我們的。」塔娜慢慢放開她,一副從長計議的態度。「我們先安頓下來,再想辦法。」
也只能這樣了。楊舞坐下來,重新瞪著火光。這一切,她完全沒預期,卻有一種愁困的感覺,陷在天羅地網中而投身不出來。
嚴奇來到她身旁,默默守護著。楊舞抬頭望他一眼,失卻的記憶並沒有因此回復過來。
塔娜暗暗看著他們,微微咬唇,拉緊身上的毛毯。
沒有人再說話,除了人聲滋滋,四周是極度的暗,絕對的靜。一切都埋伏在黑暗中,蟄伏在尚遠的閃雷下。
第二章
科羅拉多•丹佛
查理希特潘紀念醫院
斑跟鞋的韃韃聲,從三樓電梯口一直傳到走廊最底端的VIP病房。廊內廊外的人無不好奇地對那看起來趾高氣揚的一行人多看幾眼。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名年約二十多歲、身材高挑的金發女郎;她戴著墨鏡,一頭金發像黃金瀑一樣直垂到肩背,每走動一步,就驕傲地甩動不停。
她身後跟了七、八名身高超過六尺的碩形大漢,個個熊腰虎背,威猛凶悍。一行人直間最底端的VIP病房,完全無視周圍那些好奇的眼光。
病房內,一雙灰藍眼珠凍得比北極流冰還冰的羅斯林,聲音比平常還要低上兩度,更要沒表情,瞪著喬頓說︰「喬頓,你在‘艾爾發’多久了?有你跟著,居然還發生這種事,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喬頓臉色土灰,低調解釋說︰「我們料想六九一行人會由鐵路逃走,希恩潘先生便領著我前往追趕。我們分頭追查前車,我往車頭方向。我听到槍聲馬上回頭趕過去,但我趕到時,希恩潘先生已躺在血泊中,他們三人正要逃走。我急著送希恩潘先生到醫院,所以沒有繼續追趕六九等人。」
「說來說去,你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
喬頓低頭不語,或者說不敢吭聲。
羅斯林看一眼還插著呼吸器的希恩潘,略略皺眉說︰「我想不通,希恩潘先生身手那般矯健,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簡直是敞開胸膛讓人射擊似。何況,照喬頓描述,六九等人似乎沒什麼大礙。這實在太不合理,除非希恩潘手下留情。
但可能嗎?羅斯林灰藍眼珠縮了一下。那不像希恩潘的作風。他听說希恩潘下令將尼爾軟禁,瓊•希特潘正氣得跳腳,要找希恩潘抱怨理論。希恩潘連尼爾的身分都不管,惹毛了他他就對誰下手;這樣的希恩潘怎麼可能對人心軟手下留情!
喀擦一聲,門被推開。兩名大漢一左一右拱在門口,頂著門,那名高挑的金發女郎走了進去。
羅斯林眉毛動了一下,動作還未完全成形,立刻認出對方是誰,很快換了個恭敬的表情,態度變得謹慎,說︰「伊麗兒小姐。」
喬頓顯然也是知道這名叫「伊麗兒」的女郎,神態恭敬之余,微有些忐忑似的不自然。
「藩醒了嗎?」伊麗兒大刺刺地掃了兩人一眼。
「還沒有。」羅斯林回答說︰「不過,希恩潘先生手術後一切情況良好,沒有任何感染或並發癥。醫師說,他隨時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