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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們有約 第13頁

作者︰林如是

他將資料整理好,然後研究另一份委托案的資料。看到一半,他抬起頭,想了想,撥了電話給楊舞。

電話聲嘟嘟嘟的,像在通話中。他覺得奇怪,掛斷電話又重新撥了一次。

"嗨!"有人在敞開的門扉上輕敲兩下。

徐少康抬頭。他的同事、專長稅務的律師胡玉頻噙著笑站在門口。

"在忙?"她走進去。

"還好。"徐少康放下電話。所謂"還好",是說可忙也可不忙。

胡玉頻瞄了電話一眼,帶點促狹說︰"給你那個可愛的楊妹妹熱線?"

徐少康笑一下,沒否認。胡玉頻半年前才加入事務所,有事沒事會跟他聊一下,不知不覺他就跟她交往起來。但澄的事他沒瞞她,也告訴她有關楊舞的事。

"她怎麼了嗎?"胡玉頻問。上回徐少康接到療養院的電話,也不管正在開會,丟下會議沖出去的情況,她可記憶猶新。這回他出國才回來,便急著打電話,未免太放心不下。

徐少康搖頭,邊收拾東西邊站起來,草草把東西塞進抽屜,迥異平時的井然有序。

"你要干麼?"胡玉頻睜大眼楮。

"我過去看看。"徐少康抓起外套和公文包,邊說邊往門口走去。"這兩天我不在國內,剛巧又遇到台風,電話一直打不通,我不放心。"

不放心!胡玉頻暗暗搖頭。她沒見過楊舞,但她覺得,對方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應該會照顧自己,徐少康實在太杞人憂天。

但她沒把她的想法說出來,跟上去說︰"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妳忙妳的。"

"沒關系,反正我也想見見她。"基于各種理由,胡玉頻也覺得好奇。徐少康告訴她,楊舞失蹤了快一年,卻突然出現在療養院,而且還失憶,听起來還真像三流小說的情節。

胡玉頻既然要跟,徐少康也不再反對。他怕發生了什麼事,急著趕去,催促說︰"那走吧。"

"等等!那麼急做什麼?你總得給我一點時間準備吧!"胡玉頻嗔他一眼。

徐少康暗暗皺眉,說︰"那麼我在樓下等妳──"

"放心!"胡玉頻打斷他的話,將他拽到她辦公室。"你的楊妹妹不會跑掉的。你在這里坐一下,我馬上好。"

徐少康根本坐不住,但人已被胡玉頻拽到她辦公室里,只好耐住性子等著。可坐不到三十秒,便催說︰"好了嗎?可以走了吧?"

胡玉頻慢條斯理說︰"別急,馬上走。"心中卻暗暗有種不愉快,對未曾謀面的楊舞本能地起了一種競爭的反感。

不過,幾分鐘後,坐在徐少康的車子里,胡玉頻心中那種不愉快便煙消雲散。徐少康會著急不放心,畢竟也是無可厚非,楊舞跟他到底關系匪淺。

只是,她跟徐少康的關系更不一樣。她希望徐少康能將她放在第一位。基于女人微妙的心理,她希望徐少康最看重的是她,最在乎的也是她。

這種心理很難解釋。她不是小心眼的人,但是……

"如果你也像關心你楊妹妹那樣關心我,那就好了。"她開玩笑的口吻打趣說道。

徐少康看她一眼,沒說話。

胡玉頻又說︰"要是有一天,我也像她那樣失蹤了,你會不會也這麼著急?"

"當然。"徐少康笑笑的。他知道她在試探,刻意放松語氣說︰"但那也得等妳失蹤了再說。"

胡玉頻抿嘴笑起來,睨看著他。徐少康回望她,也笑了笑,然後將車子加速,搶過一個紅燈。

*****

七月七日晴.星期五.庚辰年六月初六.小暑

柄際新聞版上,右下角不怎麼引人注意的角落,一則新聞寫著︰

柄際知名中國史專家韓森.懷特博士,六日凌晨在中國上海因車禍意外,送醫不治死亡……

楊舞放下報紙。紙頁上的新聞過目即忘,但眼瞼卻被報頁角落上方蠅頭小楷的"七月七日"字樣塞滿,睜眼閉眼看見的全是它。

她找遍了所有她能找得到的信息,每份報紙頁上方印的日期全都是一樣──七月七日。沒錯,不是十月,也不是十一月。

她的時間──她存在的時間,平空消失了快一年。

她仰起頭,吐了一口悶氣。報紙從她的大腿處滑落到地上,顯得也很無能為力。

怎麼會這樣?一年耶!她竟然失蹤了快一年,而她卻完全想不起這中間的空白!好象她的記憶、她存在的時空,就那樣無緣無故平空消失扭曲了。

怎麼會這樣呢?這種事要問誰……

後頭一陣窸窣。她回頭過去。希恩潘赤腳站在客廳,皺著眉,神色陰冷。他頭上扎了繃帶,臉上顯著失血的蒼白,然而,他瞪視楊舞的陰狠眼神仍十分的警醒。

"你醒了。"楊舞連忙起身站起來。

"怎麼回事?"希恩潘沒動,保持一種戒備的姿態。

"你被招牌打中,頭部受了傷。"楊舞解釋。"當時風雨太大,我找不到車送你到醫院,只好將你帶回來。我幫你的傷口做了緊急處理,不過,呃,我並不是那麼擅長……但你放心,我後來找了醫生,醫生說你的外傷大致沒有問題。不過,最好還是去醫院確切的檢查。你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希恩潘沒回答,只是陰冷地看著她,心里像在琢磨什麼。

"對了,"楊舞說︰"你肚子餓了吧?你昏睡了兩天,我正不知該如何讓你進食。還好你醒了。喝點稀飯好嗎?我不知道你是否吃得慣,但我只有這個──"

"不必了。"希恩潘不領情。兩日不曾進食,只靠點滴支撐的他,面色盡避蒼白,看起來仍相當強悍。

"你還是吃一點吧,要不然──"

"我說不必。"希恩潘陰沉著臉,一字一字吐著冷氣。"我的衣服呢?"他身上穿的是楊舞臨時在超市買的粗布襯衫和半長褲,顯得不合身的局促。

"我洗好了,就放在你剛剛出來的房間衣櫃里。"楊舞比個手勢,說︰"對不起,因為你全身都濕透了,所以我……呃,那個……"所以她只好幫他換了衣服。當時情況緊急,且情非得已,她並無意窺伺他的身體,所以也並不覺得羞澀。但在他不友善的瞪視下,她期期艾艾地無法解釋出口。

"你們這些人──妳以為這樣做,我就會感激嗎?"希恩潘眼神越陰冷。他整個計畫都被延誤了。不僅如此,還受了傷。這一切,都是拜這個女孩所賜!

"我沒有這個意思。"楊舞被他逼得後退一步。她沒有邀功的意思,卻也沒有想到希恩潘會如此不友善。"我也不需要你的感激。算我多此一舉,反正你已經醒了,要走隨時可以走,我不會死皮賴臉留你的。"說到最後,語氣帶了一點諷刺。

希恩潘的綠眼珠閃了一下,像貓眼一樣收縮起來。

"妳也知道自己多事!"他的態度很冷淡不屑。"我的車子呢?還有手提電話?因為妳,不知耽誤了我多少事。"

"我不知道。也許被拖吊走了。"當時情況那麼亂,她哪顧得了那麼多。

"拖吊走了?什麼意思?"

楊舞雙手一攤,就是那個意思。

"你可以用我的電話聯絡,或者,我可以幫你問問看──"

"不必了!"希恩潘繃著臉,聲音硬得像石頭。"妳這個白痴!"掉頭往房間走去。

"喂!"楊舞忍不住叫說︰"你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那晚你差點撞到我,你絲毫沒有歉意不說;我好心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態度還這麼惡劣!你這個人,懂得什麼叫禮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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