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玻璃棺內這名東方男子。
她將目光轉回到"他"身上。她一听說這名男子的身分十分尊貴,可能還是個帝王──"他"就跟他們一樣,是領導天下、改變這個世界的不平凡的人。
"好了,你們都回自己的崗位吧。好不容易進行得這麼順利,我不希望有任何差錯。"野澤說。
"放心,博士。"史文生諂笑說︰"等希恩潘先生回來,我們保證會讓他大大吃一驚的!"
野澤瞥他一眼,扯扯嘴角,笑得陰惻惻的。
"那就先證明給我看。"他丟下話,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
"這到底怎麼回事?"
在"艾爾發"集團中國地區上海總部里,懷特博士氣急敗壞地推開阻攔他的人,闖進負責人辦公室里,對著正和主管人員交談的羅斯林跳腳大叫,氣氛相當火爆。
"博士。"羅斯林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有什麼事嗎?"
"這到底怎麼回事?羅斯林先生。"懷特急躁地質問。"你們請我來,答應提供我一切必要的協助,結果我打電話到華中去,麥肯先生居然跟我說根本沒有發控研究這回事,甚至連中國當地地區主委也被蒙在鼓里,並不知道這項大發現!"他逼向羅斯林,激動說︰"我要見希恩潘先生!我要當面跟他問清楚!"
"別那麼激動,博士。先請坐。"羅斯林冷靜又從容,口氣平淡得可以。他抬眼冷冷往旁一掃,主管人員立刻會意退了出去。然後,羅斯林才從容說︰"希恩潘先生不在這里,有什麼事跟我說也是一樣。"
懷特博士吸一大口氣,壓制住激動的情緒。"那麼,羅斯林先生,請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羅斯林抬抬眼皮,灰藍的眼楮麻冷得像玻璃珠。
"就像你听到的那樣,博士。"他說︰"我們原先的判斷錯了,那根本只是個毫無價值的尋常憤地,不值得大驚小敝。"
"不可能的!"懷特博士提高聲調。"根據我的估計,那是起碼有一千年以上歷史的古墳!"
"我說了,根本不是。"羅斯林臉部分離似的,皮肉毫無表情。
"你在說謊!"懷特博士毫不留情地指責說︰"那是何等重大的發現!對全人類而言,是何等重要的遺產!你們卻企圖一手遮天,為了私益,罔顧它的意義!"
"『艾爾發』集團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博士,你真的誤會了。"
"誤會?最好是如此。那麼,我請問,羅斯林先生,棺木內那具軀體呢?現在在哪里?我詢問當地人員,沒有人知道這回事。可是,我當時親眼看見了,羅斯林先生你也在場,你可沒忘記吧?"
听懷特博士這麼說,羅斯林抿薄了原就薄淡的嘴唇,沉著臉沒說話。
懷特博士進逼一步,更加咄咄逼人,說︰"請你听好,羅斯林先生,于情于理及于道德良知,我都不能容許貴集團如此一手遮天。我希望你們在三天內對外公布這項發現,否則,我就召開記者會,對全世界公布你們的罪行!"
這些話形同威脅。羅斯林的臉皮抽動一下,表情仍然沒有改變,玻璃珠似冷灰的眼楮直勾勾盯著懷特博士。
"我的話你听清楚了嗎?羅斯林先生。"懷特博士說。
"非常清楚,博士。"從羅斯林灰藍色的眼珠看不出任何表情。
懷特博士暫時休兵息鼓。他想,以"艾爾發"集團在世界的地位,應不致于冒丑聞被揭的危險。他相信他們應該會照他的要求,妥善處理才對。
無論如何,這個發現太驚人了,他絕不會坐視他們為了私利而一手遮天將全世界蒙在鼓里。他會盡一切阻止的。
*****
由于台風外圍環流的影響,西太平洋區由巴士海峽北端連帶整個台灣島上空,都籠罩在強大且逐漸變得強勁的風雨中。
希恩潘操控著黑色朋馳,以時速六十公里的速度奔馳在島北端的海岸公路上。風強兩大,呼嘯狂吼不停,能見度相當低,但他絲毫沒有減緩速度的意思。
他雙手掌握著方向盤,盯緊著前方。在幾個連續下坡的彎道上,車子幾乎失控的離心飛彈起來,他非但沒有一絲驚嚇,嘴角反而斜勾起來,露出一種令人膽寒心顫的笑容。
進入市區後,風雨似乎變弱,道路的阻礙變多,他不得不減緩車速,眼神變得更加陰沉起來。
前方一個號志燈在風雨中苟延殘喘地飄搖著亮起紅燈號,他正打算加速穿過時,擱置在座旁的手提電話響了起來。
"是我。"那頭傳出羅斯林玻璃硬度般的聲音。
"什麼事?"希恩潘踩足油門闖過紅燈。
"你現在人在什麼地方?希恩潘先生。"
"他們沒向你報告嗎?"
"他們說你不听勸阻,大風雨中跑出飯店。"羅斯林不疾不徐說道。"外頭有什麼值得花時間的嗎?"對希恩潘的態度不似其它人那般畏懼及忌憚,但也不造次。
希恩潘眨一下綠眼楮,答得令人不知所雲。"這里人多得跟狗一樣,我在想,如果將野澤博士研究出的那些白粉撒一小撮在這里,不知道會是如何情況。"
"那一定會很熱鬧。"羅斯林回得稀松平常,毫不帶感情。他停一下,問說︰"你想你什麼時候能月兌得了身?"
"至少得等一天。"希恩潘說︰"听說這個刮風極強勁,所有的機場全關閉。"
這是他沒預期到的。依照原定計畫,他在飛抵馬尼拉後,和當地政府簽定一項醫藥合作契約,便將直接由當地飛回"艾爾發"美國總部。沒想到專機由上海起飛,才進入巴士海峽,原以為可避開的、盤踞在呂宋島外海上空的熱帶性低帶壓,突然增強為輕度台風,且以極快的速度在增強中,朝巴士海峽北方直撲而去。他們飛航的航線在台風預定可能行進的路徑上,不得已只好折返,就近迫降在台灣海島。
"這麼說,所有的行程必須延後一天了。"羅斯林說。
"我已經沒興致了。"希恩潘的語氣和車窗外的溫度一樣低冷。"隨便找個理由找個人過去。"
"我明白。"羅斯林不表任何異議。雖然他在"艾爾發"里的地位和別人不一樣,讓他得從稍低的角度勉強抬頭平視希恩潘,但希恩潘不是那種可以隨意反駁或輕犯的人,他不想得罪他。他跟著說︰"有一件事要向你報告,希恩潘先生。"
"說。"
"『貝塔』那邊來通知了。化驗結果已經出來,果然如懷特博士推測的,那東西約莫是一千一百年前死的,正負五十年誤差,所以約在一千零五十年到一千一百五十年之間。"
"听起來似乎很有趣。"
"還有更有趣的。他們說那東西由左肩到右腰部有一道極嚴重的傷痕,看起來是被謀殺的。"
"管他是怎麼死的,這都無關緊要。"希恩潘冷哼一聲。"我問你,轉植的情況如何了?"
羅斯林踫一鼻子灰,仍恭敬回答說︰"到目前為止,相當良好。"
"最好是如此。"
"不過,"羅斯林頓一下,才說︰"我想我們有個麻煩了。"
希恩潘不吭聲,等著。
羅斯林口氣平鋪直敘,說︰"親愛的懷特博士限我們三日內對外發布消息,否則他要自行召開記者會公開一切。"
"這可傷腦筋了。"希恩潘的兩色眼珠冷冰起來。
"你說該怎麼辦?希恩潘先生。"羅斯林請示。
"很簡單。"希恩潘毫不猶豫,絲毫沒有溫血動物的暖意。"既然他這麼喜歡說話,就讓他閉嘴,再也說不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