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何必呢,宗將。那件事早已經過去了,我也好好沒事。再說,嚴奇也有他的不得已,那件事亦與他無關……"
"妳對他就是這麼心軟不舍!"宗將藩口氣驀地一沉,猛然將銀舞攫進懷里。劍眉緊蹙,似乎相當不滿。"當初若不是妳替他求情,我早就斬了他!我處處遷就,甚至把整個隨青源都給了他,誰料他居然膽大妄為,毫無自知之明,竟敢跟我爭奪妳!而妳到現在居然還處處回護他!嚴奇那可恨的家伙,我非殺了他不可!"說到最後,語氣變得極是霸道蠻橫。
"你講點理好嗎?宗將。"銀舞听得不禁又氣又好笑。她被宗將藩緊攫在懷中,動彈不得。然而,她卻沒有掙扎的意思,僅是抬頭瞅了他一眼,靠著他胸膛說︰"你每次都這麼霸道無理,動不動便發怒,那般沉不住氣。嚴奇他救過我,對我有恩情,他若有事,我怎能坐視不管?更河況,很多事,他也是不得已,並非有意為難。"
"這麼說,倒是我的不是了?"宗將藩放開手,表情繃得緊緊的,還是很不高興。"難不成他強迫妳在宮中,強納妳為妃,也是不得已?"
"這事說來話長,況且都已經過去了,何必再提。"銀舞靠近些,伸手摟住宗將藩,整個人放心地靠在他身上。"你別再氣了,宗將。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此,現在我只盼能遠離這一切,和你一起;兩個人一起到哪都好,過著平靜恬淡的生活。"說到最後,她滿足似地吐嘆出一口氣。
宗將藩緊繃的表情柔和起來,伸手圍住她,說不出的一股柔情在胸中激蕩,聲音竟變得有些喑啞︰
"終于……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是啊,終于……"銀舞跟著喃喃。
兩個人緩緩轉身面對陰黑翻騰的湖面,任湖水激濺打濕衣服。宗將藩注視湖面一會兒,回首望望四周,說︰
"記得當時也是這番的情景,湖水如黑潮般洶涌翻騰不已,妳就那樣乘著銀光,出現在這湖畔……"
說著,他身體忽地顫動一下,慌忙轉頭尋望銀舞,張臂緊抱住她,深怕她消失不見似。
"怎麼了?"銀舞輕聲問。
宗將藩沒回答,只是將她擁得更緊些。
那湖水由湖心不斷打卷推涌起來,拍落在湖岸,碎浪四濺,一串串水珠飛天四射,像煞一道道激暴的銀光,凶猛地要將他們吞噬似。銀光籠罩下,無形的一股威脅環伺,宗將藩甚覺不安,他怕銀舞就那樣消失在水光中。
銀舞沉默地注視那道道銀亮的水光,極忽然地問道︰"你相信有來世嗎?宗將?"
宗將藩怔一下,還來不及回答,銀舞便喃喃接著說︰
"如果有來世,如果我們還能夠再相遇,我們還會記得彼此嗎?我們能想起這一世的相愛恩情嗎?還是就那樣忘了呢?在來世,你又會在何方,和什麼樣的人定下鴛盟呢?"
她抬起頭,眼眸寫滿疑竇不安。
"宗將,"她幽幽地。"如果有來世,你可千萬別喝了那孟婆湯,把我給忘了……"
"不會的!"宗將藩不假思索,月兌口說︰"我怎麼可能忘了妳!"這才是他要說、不安的;他才怕她會忘了他。"我絕不會把妳讓給任何人!不管來世、再來世,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要和妳相守在一起,絕不許任何人從中作梗阻礙!"他越說越激動,口氣急切專橫又霸道,情緒非常地強烈。
"宗將……"
"我等了好久,才總算等到這一天,除了妳,我誰也不會要,就算再輪回幾次也一樣。倒是妳,要是嚴奇又追來,可別又對他不舍心軟!"
提起嚴奇這名字,宗將藩充滿柔情的臉龐繃緊一些。說來說去,他就是對這個不滿。
銀舞卻被提醒,忙說︰"我們趕緊離開吧!爆中一定派出大批的人馬追捕我們,再不走,怕來不及。嚴奇倒也罷了,但嚴太後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什麼太後!宗將藩冷哼一聲,極不以為然。他原本貴為天下霸主,向來冷漠傲慢自負;嚴奇原為他巨子,即使江山易主,但他根本沒將嚴氏勢力放在眼里。
"快走吧!"銀舞催促著。
強風忽地拔地刮起,吹得她差點跌到湖中。她狼狽地抓住宗將藩的手臂,還來不及站穩,狂浪便拍碎在她臉上,彷佛要將她傾沒。
就在這時,自湖心突如卷涌出一股漩渦,如螺旋般飛快襲卷過去,回旋出詭異的深邃,湖水激濺跳射得像是裂開……
"銀舞──"狂風中,忽然傳蕩開一聲呼喚。
啊!銀舞心中一緊,愕然望向宗將藩。
這聲音……
"過來!"宗將藩面無表情,將銀舞拉到他身後。
"銀舞!"又一聲呼喚。嚴奇單騎追來了。
他在逆風中大喊,呼聲焦熱急切。
他不斷催打著馬匹,一路狂奔到湖畔。然而,沖勢太猛,幾乎收勢不及,直到離湖岸兩三呎處,才勉強驚險地打住。饒是如此,馬騎昂首嘶叫人立,不斷在原處縱跳打轉,嚴奇幾乎控制不住,好幾次險些被摔出到湖里。他不等坐騎平靜安定下來,立即跳下馬,朝銀舞宗將藩兩人快步奔了過去。
"銀舞──"嚴奇緊盯著銀舞,原本清亮的眼眸布滿血絲,聲音又熱又焦啞,充滿焦急。
他頭戴金冠,穿著金袍,束著金帶,抱上還繡有金色的飛龍,一身共主的裝束。但此刻,亂風中,他衣冠凌亂,峻漠的臉布滿焦切及痛苦不安。
"你想做什麼?"宗將藩神色倏地一沉,上前一步,擋住嚴奇。
"王爺……我……"嚴奇語塞。在宗將藩威嚇的逼視下,他滿腔的焦急全哽在喉中,殷殷地望著銀舞。
銀舞略略上前一步,站在宗將藩身側,輕聲說︰"嚴奇,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與照護,我真的十分感激。我不希望再帶給你任何麻煩。宗將跟我已經決定離開這里──"
"不!妳不能走!不能離開我──"嚴奇大叫。
"嚴奇!"宗將藩大喝說︰"你還不死心!還想糾纏到什麼時候!銀舞是屬于我的,你別再痴心妄想!"
"不!"嚴奇連連搖頭,撲上前,焦切急迫說︰"王爺,求求您!我把江山還給您,求您將銀舞──"
"住口!"宗將藩一腳踢開他,刷地拔出劍,抵住嚴奇的咽喉,表情陰狠冷酷,充滿殺氣,冷得像蛇。"你好大的膽子,嚴奇!當初我饒你不死,還賜你一門富貴,你居然不知感恩,竟敢得寸進尺,打銀舞的主意。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分,憑你也配!你若敢再多說一個字,存有任何非分之想,便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住手!宗將──"銀舞出聲阻止。
宗將藩霍然轉頭,劍眉怒挑,瞪視著銀舞。
"妳又要袒護他?"他垮下臉,極是不滿,口不擇言說︰"妳就對他那麼放不下?那我更不能饒了他──"提劍往嚴奇斬下。
"宗將!"銀舞再次阻止,甚至以身擋在劍前。
"妳──"宗將藩瞪著她,表情難看極了,提著劍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氣沖沖地收回長劍。對嚴奇哼一聲說︰"哼!算你走運!"
"嚴奇,"銀舞說︰"我留下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只是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她轉向宗將藩。"宗將,我們快走吧。"
"不!銀舞──"嚴奇又撲上去,拉住銀舞,哀求說︰"求求妳別離開!我會把江山還給王爺、說服太後的!求求妳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