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一副這麼無奈的模樣好嗎?看我帶了什麼東西給你!」
陳美駭一跳,反射地顫一下,伸手搞住臉頰,睜大眼楮盯著他。等他說到什麼好東西時,她不禁好奇地瞪著他遞到她面前的大牛皮紙袋。
「這什麼?」她退了兩步,不去踫它。
「你打開來看看就知道。」沈浩含笑,慫恿著。
陳美斜眼看看沈浩,歪頭想了一下,才慢慢伸出手,用指尖拈過牛皮紙袋。
「啊,」看清紙袋里裝的東西,她不禁輕聲叫出來。袋里是兩張放大的彗星照片,及一張昂宿星團,散發著淡青色的光。
「喜歡吧?我說過會放大照片給你的。看,我都沒忘記!」那口氣簡直在炫耀什麼似,說他把她看得多重要。
「呃,謝謝。」陳美吶吶地道謝。她抓著照片,仿佛把彗星抓在手中般。這樣,她想,她應該可以做出決定了。
「唉,」沈浩說︰「我是不想太麻煩你啦,不過,你可以給我一杯什麼喝的吧?」
才剛拿了人家的東西,陳美這時也不好意思說不,只好說︰「不好意思,我只有白開水。」
「那就給我白開水吧。」沈浩聳個肩。
陳美倒了一杯開水給他,坐在他面前沒說話。沈浩一口氣喝掉半杯水,模模肚子說︰「我還沒吃晚飯,肚子還有點餓。不好意思,你這里有沒有什麼吃的?」
陳美微微皺眉,忍不住說︰「你都像這樣嗎?不管和對方熟不熟,心里想什麼,便能自動自發開口要求?」
沈浩斜揚眉毛,目光咄咄逼人,罩住陳美。
「不,只有對你是特別的。」
被了!她實在是受夠了!陳美猛然站起來,煩躁地、接近歇斯底里,叫說︰「我應該覺得受寵若驚嗎?我……」
沈浩沒讓她把話說完.扣住她手腕,硬將她拉坐下來。「那麼,那一天晚上,你為什麼不否認?」
「那是因為--」叫她怎麼說?女人為自己的便利會適時地利用男人。結果她也是那樣的女人。她能這樣說嗎!她咬住嘴唇,只是蹙眉瞪著他。他也不相讓,狠狠看著她,眼痕交撞,仿佛要踫出火花。
「那是因為,」她慢慢舒口氣。「在那種情況下我什麼都不好說。」
「有什麼不好說的?」沈浩咬住不放。
陳美又蹙眉。「不管怎麼樣,你這樣不請自來實在攪亂我的生活。我不喜歡這樣--」
沈浩伸手按住她的嘴唇,阻住她的話。「我真的有這麼討人厭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唉!」陳美忍不住嘆口氣。「你到底想要怎樣!」
沈浩笑起來。「我只是要你請我吃點東西而已。」
「就這樣?」
「就這樣。」
陳美抬頭對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冰箱里沒有一點東西。空的。什麼都沒有。」
「不會吧?」
「就是沒有。」
他不說話了,若有所思看著她。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低下頭。
「走吧。」他不由分說拉著她起身。
「去哪?」她急忙問。
「當然是吃飯。」沈浩偏臉一笑。「順便約會。」
約會?陳美下意識又要皺眉,跟著一想,算了,她實在沒力氣再繼續跟他爭斗周旋。
「你沒意見?」沈浩晶亮的眼神閃動一下,像超新星爆炸。
誰知他非但沒放開手,反而拉住她另-只手,眼神更晶亮,還帶著笑。「我在想,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陳美忍俊不住。好像小學生在訴衷情,手拉手,眼兒對眼兒。她不禁莞爾。「唉,一點吧。」
沈浩俯身親她臉頰,滿意極了。「很好。這樣一點一點,每一天,你都會多愛我一點。」
陳美不禁又笑了。她實在忍不住。這一次,她任由他拉著,隨他擺布。真的會像魔咒一樣嗎?一點一點,每天都多那麼一點?
「小余,阿美跟那個沈先生真的在交往嗎?」阿非問。
余純芳眉毛一吊,說︰「你請我出來喝咖啡,就是為了問這個?」
「當然不是--呃,反正你知道,我還是很關心阿美的。」
「關心?」余純芳嗤一聲,叫住服務生。「小姐,給我一客水果派。」既然都出來了,又是阿非付錢,不吃白不吃。她回過頭,才又說︰「阿非,你不都已經訂婚了,還管阿美的事干什麼?」
「話不是這麼說,我跟阿美到底你知道的。我覺得我對地有點責任。」
阿非攪拌一下咖啡,加了一匙精進去,又攪拌一下,才慢慢啜了一口。
余純芳說︰「那又怎麼樣?你能做什麼嗎?」以她看,陳美配沈浩剛剛好,阿非這一來只是瞎攪和。
阿非反問︰「你知道阿美是怎麼跟他認識的嗎?」
余純芳聳肩。「我也不是很清楚。阿美只是說有一回她的車子半路拋錨,沈浩剛巧路過幫她一個忙,就那樣認識。」
「喔。那麼,那個沈浩是做什麼的?」沈浩的長相氣質雖然不會太差,但他看他那身穿著打扮,實在有些太隨便。
「那個啊……」水果派來了。余純芳忙著叉一口水果派送進嘴巴,邊嚼邊說︰「建築工人。」
「什麼?」阿非追問,沒听清楚。
「建築工人。沈浩是做工的,你沒看他那一副結實的身材!阿美這次是開竅了!」說到最後,吱咯笑起來。
「工人?」阿非皺皺眉。「不會吧?阿美怎麼會--」
「怎麼不會!」余純芳翻個白眼。「阿美也是女人,又不年輕了,有像沈浩這種年輕、體格又好,長得也不差的男人示好,已經算很幸運。其實女人啁,不管怎麼堅持,到了某個年紀就什麼都不挑了。」過了三十的女人,充其量只是一尾過午黃魚,沈浩配陳美著實已經太好。
阿非抿抿嘴,像是不以為然。「他們來往多久了?」
「個把月有了吧,我也不清楚。阿美那個人根本是個問葫蘆,有什麼事也不會說。」
「你怎麼不勸勸她?她跟那個沈浩不適合,」阿非又皺眉。他無法想象陳美竟然會跟一個做工的交往。那不像她。她不應該是那種貪圖快感的女人。
「怎麼勸?」余純芳又吊個白眼。「阿美又不是小孩了。再說,我也不是她的保母。」
「我還是不相信,阿美怎麼會--」
「你還是別管阿美的事。還是,你想腳踏兩條船?」
阿非瞪她一眼,有些惱。
「我只是關心阿美。」他爭辯。陳美如果隨便跟一個做工的來往,他覺得多少是因為他的緣故,他有一點責任。
「我也關心啊!但只要阿美覺得快樂就好,我們何必干涉那麼多。」余純芳邊說邊把一盤水果派吃得干干淨淨,拍拍微脹的肚子,滿足地吐口氣。
「你真的覺得她那樣好嗎?會快樂嗎?」阿非追問,大大不以為然。
「不然你想怎麼樣?阿非?」余純芳反問,揮個手,說︰「阿美好得很!她知道她在做什麼。你不必有什麼罪惡感。」
听她那麼說,阿非有些泄氣,不再多說什麼。他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雖然他對陳美見到他時那種冷淡的反應有種不舒坦,他心里還是關心她,希望她好。此外,他也不喜歡那個叫沈浩的家伙。太張狂了,那個建築工人。他不願承認,但面對他時,他竟覺得有種莫名的威脅感。
做工的就是這樣,缺乏秩序規範。
他不願相信,但他覺得陳美簡直自甘墮落。他搖搖頭,把冷掉的咖啡喝完,然後對那變了質的滋味皺起眉頭。
他覺得現在的陳美,簡直就像這變了質的咖啡,不僅口感全失,而且滋味全無,比一杯廉價的白開水還糟糕。他覺得他實在有義務去勸勸陳美,免得她變成一團爛泥還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