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看照片和鑰匙。照片上有自動顯映的日期的落款,是昨天才照的。她拿起鑰匙,看了幾眼。心里疑惑著。那該不會是旅館的房間鑰匙吧!
那家伙!她蹙緊眉,不懂他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要她去找他!?
若真如此,既沒有旅館的電話,連名稱都沒有,要她怎麼去找!他故意這樣做,無異要她大海去撈蚌。
她知道Waiheke,在奧克蘭東北方大概三十五分鐘航程的一個小島,環境寧靜,又有美麗的海灘,極適合度假。島上還有聞名的葡萄園和酒莊,觀光旅行的話,一定會安排一趟酒莊品酒之旅。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想了一個晚上,她決定不想了。
第二天,她搭了中午時分的渡輪,到達Waiheke島時,陽光正是炙焰的時候。正是觀光的季節,人不少,等候在巴士站的巴士坐滿了人。
她先到游客中心拿了一份島上的簡便地圖,然後拿著照片挨到櫃台,問道︰
「對不起。請問,我該怎麼去這家旅館?」把照片遞給戴個眼鏡,約莫快五十歲的灰發太太。
那太太看看照片,又翻到背面看了看,問︰「你知道這是哪家旅館嗎?」
她搖頭,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請等等……」好心的太太找了幾份介紹島上住宿的資料比對一會,然後笑說︰「找到了!在這里。我把地址電話抄給你。」
「謝謝!」陳浪琴總算松了口氣。
「來度假的?」灰發太太隨口問。
「是的。听說這個小島很漂亮。」她隨口回答。也不算是謊話,本來就很像是度假。
「來。」灰發太太把寫了旅館名稱地址電話的紙條遞給她。說︰「你可以搭巴士過去。祝你假期愉快!」
「謝謝。」
道個謝,陳浪琴匆匆回頭跑到巴士站。巴士站就在碼頭邊,正有一輛巴士要出發。
「等等!」她追了上去,根本沒注意是開往哪里。
結果搭錯了車。她下車,回頭,等了一輩子的時間那麼久,換了另一路線的巴士,顛顛簸簸,好不容易總算找到旅館。
陽光很烈,她被曬得發昏,不時感到地球在自轉。
她慢慢走進旅館,走向櫃台。
「對不起,」那是別墅型的休閑旅館,規模並不大,多半是夫婦一起經營。「請問,有一位杰瑞米範倫先生住宿在這里嗎?」
「請等一下。」看起來十分親切的旅館老板娘其實立時就曉得了,還是煞有其事的查看一番。「有的。範倫先生兩天前住進我們這里。」
他果然在這里!陳浪琴捏捏口袋中的鑰匙,不敢相信,他竟真的把旅館房間的鑰匙寄給她!
「請問,他住幾號房?」
「非常抱歉,小姐,除非範倫先生同意,否則我們不能把投宿的客人房間號碼告知給本人以外的人知曉。」
「啊!」陳浪琴半張著嘴;沒想到。「我是他朋友,我是特地來找他的!」
「對不起!」
「那麼,請你幫我撥電話通知他,就說他有客人——」
「範倫先生剛剛出去了。」老板娘抱歉地搖頭微笑,一副愛莫能助。
「出去了?」這下好了!這要她等到太陽下山他可能都還不會回來。
「拜托!」她擺個最無助的表情。
老板娘微微一笑,很幫助。「範倫先生去海灘了。你從大門出去左轉,往前一直走就可以到海灘。」
「謝謝!」陳浪琴燦燦一笑,笑得生花。
就去海灘吧。她頂著大太陽沿著馬路一直走,幾乎走到天邊的盡頭,拐下了海灘。
老板娘從里頭望了她的背影一會,便自顧忙她的事。隔一會,杰瑞米從另一邊走了進來。
「午安,瓊斯太太。」杰瑞米打聲招呼。
「午安,範倫先生。」老板娘微笑回應。忽然想起,說︰「啊,對了,範倫先生,剛剛有個女孩來找你。」
杰瑞米目光一閃,有抹悄悄的喜悅。連忙問︰「她現在人呢?」
「她去了海灘。我以為你在海灘,跟她說你去了那里。」
「謝謝。」杰瑞米丟下話,便匆匆追了出去。
她終于來了!他幾乎等不及,走著走著跑了起來。
☆☆☆
不知道有沒有人那樣感覺過,那拍來打去的浪花,就像一雙極煽情的手,每一個撫模踫觸都撩起人的敏感。
太陽好大,陳浪琴丟掉鞋子,索性躺在沙灘上。潮浪一陣陣襲來,打在她身上,一下子就打濕她的衣服。
她閉上眼楮,什麼也不想了,一切就隨它去吧。她感到浪的拍打,從腿到臀到她的側背、小骯;她覺察水花的侵襲,由頸及胸到肚月復。陽光直曬,熱不斷在匯集,而且升高沸騰;,她感到奔竄的熱流的迫近。她幾乎要申吟起來。浪潮不斷沖動,朝她淹沒過來,一波帶著比一波更燙炙的焰熱。她覺得她的身體仿佛是一個火場,而她,也在火中燒。
「喂!」有人踢了踢她。
她慢慢睜開眼;半眯著,熱氣氤氳中,好像看到了杰瑞米。他身後上空,太陽周旁生了好大一環日暈,逼得人睜不開眼。
「喂!」那人又踢了踢她。跟著蹲下來。果然是杰瑞米。「你躺在這邊做什麼?」如果是做日光浴,沒有人會像她一樣包了一層一層的衣服。
「我頭暈。」陳浪琴舉手遮住陽光。
這樣見面的方式還真稀奇,說不出一種奇特的感覺。
「中暑了?」杰瑞米說道,有點數落。「大熱天這樣曬,當然會中暑。」
他以為是誰害她變這樣的?!她慢慢坐起來,懶得爭辯,說︰「你在這里做什麼?」
他瞅她一眼。「看海。」
好吧,看海。她不想太陰陽怪氣,又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
「原本預定待兩個禮拜,工作提前結束,當然就回來了。」
「我以為——」她搖搖頭,沒說下去。她還以為他要在澳洲工作一個月,然後等他回來,他們大概就要說拜拜。
杰瑞米目光緊緊地看了她一會,忍不住伸手摟抱住她,藏不住那歡喜,說︰「你來了我很高興。」
「我不來行嗎?你寄這莫名其妙的東西給我!」陳浪琴語氣有點悻然,有種生氣的佯裝。但她卻沒有拒絕他的擁抱,甚至當他吻她時,她還有回應。
「咸咸的。」他舌忝舌忝她的嘴角。她回舌忝他,笑起來。
「不生氣了?」杰瑞米索性坐在沙灘上了,身上的衣服也早被水浪打濕。
「還說呢!」陳浪琴嗔他一眼。「是誰在生氣?在無理取鬧的?」
「是我!成了吧?」他承認得不甘不願。親了親她,願意去正視現實,心平氣和的問︰「說吧,你什麼時候要離開?」
「暫時是走不了了。」她說的輕描淡寫。
「為什麼?」他一時沒懂。
「因為你啊!」
「真的?!」他叫出來,驚喜又意外。「可是,我以為——」
「你那樣對我吼,斥責我,說我是騙子,又寄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給我,你說我還能走得了嗎?!」她把鑰匙塞還給他,假意的生氣。
其實,她接了信,跑來找他,就說明了一切。而他的用意,其實不也是這樣?如果她沒出現,就表示她選擇另一條路,他們就真的完了;但她來了,來找他。
「你到底愛不愛我?」他偏偏還要問。一邊將她摟緊,一邊親吻,表情完全笑開。
「愛!愛死了!愛到要殺死你!」她在他耳畔吹著氣,咬了咬他的耳朵。
她暫時是留下來了,但這以後該怎麼辦,還有其它現實的問題。只是,那些煩人的問題,以後再說吧,現在他們在談戀愛,她心里眼里,只有這種幸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