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卡文盯著她說;「我看得出來,你對我沒興趣。」
「沒興趣的人是你才對吧!」陳浪琴反將他一軍,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我听說了,你有個成熟又性感的女朋友,自然看不上我這種小毛頭。」
「你听誰說的?」卡文笑了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陳浪琴又聳個肩。她根本在胡詢。「大家都這麼說。」
卡文走近她,微微傾身,壓低了嗓子說︰「小心,道听途說是很危險的。」然後他轉身往外走去,回頭對她揮個手說︰「我先走了,拜。」
是嗎?道听途說是很危險的……但無風不起浪,不是嗎?雖然那個浪是她自己扇風扇起的。
不過,卡文範倫也真厲害,看得那麼透。她對他賣弄風情,卻少了那等熱度,他不必伸手去撩,光是看就看出來了。話說回來,是真是假對他又有什麼差別?他站在距離外觀看,距離外的混亂,吹皺一池吹水,干他底事?
只是他們這些被好看的金發藍眼的英俊男人迷亂了眼的家伙,自己在那邊昏了頭罷了。
☆☆☆
「嗨,海琳娜!」一進餐廳,陳浪琴別的都還來不及看見,一眼就先掃到海琳娜那熱帶叢林雨蛙式的惹眼色彩打扮。
「嗨,浪琴。」海琳娜似乎很高興看到她,轉身擁抱她,給了她兩個熱情的吻。
「你中午就吃這些?」坐定了,陳浪琴看海琳娜桌上只擺了一盒薯條和一杯咖啡。
「嗯。要不要吃一點?」
陳浪琴想想,點頭說︰「也好。」起身倒了一杯開水,分了一些薯條。
從早上開始——應該說打那杯駭人的蕃茄汁開始,她就沒什麼胃口,喉嚨里老是有一股腥羶味,又渴又澀。
「最近怎麼樣?」海琳娜問。
「還好。你呢?」
「還不錯。不過,听力還不太行。上次IELTS模擬測驗,听的部分我才拿了六分。」
「六分?不錯了啦!移民局不是只要求五分?」
「這哪叫不錯?這種程度我找不到好工作。」
「不必擔心,等你修完了MBA,拿到學位,自然就找得到。」陳浪琴不急不緩的說。「對了,你那個MBA的課程什麼時候開課?」
「下個月。」
「這麼快?到時候你打算繼續修語言課嗎?」
海琳娜搖頭。「我覺得差不多了。MBA的課程也挺重的,大概兼顧不過來。」
「喔。」陳浪琴埋頭吃著薯條,愈吃喉嚨愈干。
「啊——」海琳娜突然「啊」了一聲,視線落在某個點,而且隨著那個點移動。
「怎麼了?」陳浪琴抬頭。她嘴巴全是東西,吃得臉頰鼓鼓的,有點不雅。
海琳娜彎低了身子傾向前,壓低聲音說︰「是琉璃子。」
是琉璃子又怎麼樣?陳浪琴繼續吃她的薯條,不怎麼感興趣。
「唉唉,浪琴,你听說了沒有?」海琳娜又用那種壓縮的聲音講話,神秘兮兮的。
「沒有。」陳浪琴連究竟是什麼事都沒問,一口就說沒有。
她這種「不合作」的態度依然沒有掃到海琳娜的興致,海琳娜還是興致勃勃地說︰
「就是那個琉璃子和喬啊,听說他們在交往。你不覺得每次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氣氛都是挺曖昧的,感覺有點那個。」
是嗎?他們兩個在交往。這倒是新聞。陳浪琴嘴巴沒停,把剩下的薯條吃光,含糊地說︰「那又怎麼樣?」
「是不怎麼樣。」海琳娜有點悻悻的。她的反應一點都不熱鬧,害她連帶跟著不起勁。
「海琳娜,」陳浪琴說︰「你如果喜歡誰就主動一點嘛,給自己制造一些機會,別理你們那一套什麼女人不能主動的陳腐規範。」
「那怎麼行!女人只要一主動,就會被男人瞧輕了。不行的!」
「行,當然行。你不試怎麼知道行不行?」
「我就是知道。」
「海琳娜,你以為現在是什麼年代了?」
「一樣的,不管什麼時代都一樣。」
「海琳娜——」
「不行的!浪琴,你別再說了!」海琳娜一直搖頭。
「好吧,算我沒說。」陳浪琴比個手勢,放棄再爭辯。
虧海琳娜還敢打扮得那麼搶眼惹火,那樣就不害臊了?不怕別人說東說西了?真不知他們這些人邏輯觀是怎麼定的,標準是怎麼看的。
「這你就不懂了,」海琳娜說︰「我們把自己打扮得搶眼,吸引別人的注意,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現出來,自然就會有人主動接近我們。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這樣啊!」陳浪琴恍然大悟。「但如果沒有人主動接近呢?那該怎麼辦?」
「不會的。那種情形從來沒有發生過。」海琳娜十分有信心。
陳浪琴也不懷疑她的自信。海琳娜這種「被動的主動」,說穿了,其實還不是一種「勾引」。不管用眼神勾,用風情招攬,或者以身材吸引,都是一種誘惑的手段。這樣分析起來,拉丁女人其實還是很聰明的,反正「願者上鉤」。她可以慢慢選,慢慢挑。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她站起來。
「你去哪?」海琳娜問。
「回宿舍。」她把紙杯丟進垃圾桶,隔空喊了一聲。
「你下午不上課了?」海琳娜又問。
是不想上了。
回到宿舍,隔壁芳鄰的房間又在傳送著哀怨的哭調。她們修的那個「證書課程」好像很閑,有的是時間關在房間里自怨自艾。這一次重復又重復的是那首「難忘的初戀情人」,不斷在問︰是愛情不夠深?還是沒緣份?——
她忍了又忍,跳上床,蒙上被單,聲浪還是一波波襲來。是愛情不夠深?還是沒緣份——老天!她跳起來,在狹小的空間里煩躁地走來走去。
什麼叫「魔音傳腦」?這就是了。她勉強再忍耐十分鐘,終于忍不住沖了出去,用力敲了隔壁的房門。
棒了一會,對方才應門,半張臉躲在門扉後,看起來就是一副棄婦怨女的模樣。
「不好意思,請你把音量開小一點,很吵的。」陳浪琴盡量把聲音放得溫和。她也想同情她啦,但實在是吵死人了。
對方沒什麼表情,也沒說話,但那眼神在說她听到了。陳浪琴也不再嗦,掉頭要走,忽地又回頭說︰「還有——」那女孩似乎驚了一下。她不理,說她的。「不管愛情深不深,你們絕對是沒緣份。少把自己弄得一副怨女的樣子,天涯四處是芳草!」
說完這些話,她覺得痛快一點,回房蒙頭就睡。實在也不是她壞心眼,但她就是不明白,失個戀真的有那麼嚴重嗎?哎!哎!難怪杰瑞米說她壞,她的態度未免太褻瀆。
避他的!她翻個身,拉高被單蒙住了頭。隔壁哭調的音量轉小了,卻又換上了那首「淚海」。天哪!她又翻個身,伸手捂住耳朵。既然那麼愛哭干脆就哭死算了!
後來,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睡著的,反正蒙朦朧朧、迷迷糊糊的就是了,睡的很不透徹,老是有討厭的聲波伺伏在一旁隨時在偷襲。
一覺醒來已經四點。陳浪琴愣愣地看了天花板一會,才坐起來。頭很重,好像愈睡愈累。她挑了毛巾往浴室過去,不巧,在浴室門口和隔壁的芳鄰遇個正著。
呵,還真是「冤家路窄」。對方看她一眼,頭一低,便側身走了出去。她對自己聳個肩,鑽進沖洗間。
「該死!」轉開了水,淋了一身濕,她才發現洗發精沐浴乳都用沒了。
算了,干洗好了。她把水量開到最大,蓮蓬頭受了那壓力滋滋地作響,水花像刺,激烈地打在她身上,刺得她全身的細胞仿佛都跟著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