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儂不覺莞爾,笑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快走吧!再見!」她連說兩聲知道,對田邊擺擺手,臉上有甜甜的微笑。
這個表情,這種友善,她從來不曾對徐明威展露過。幾步開外,夾在人群中正往補習班走來的徐明威,就那麼不巧地看到這一幕。他經過她身旁,停下腳步,冷言冷語說︰「你很行嘛,跟那個田奕中還能一直交往到現在,他還體貼地送你到補習班。看來田奕中的腦袋一定很不得了,才能讓你這種眼高于頂的人眉開眼笑。」句句充滿了諷刺。
「這跟你沒關系!」張凡儂甜美的笑容立刻凍結,不想理他,掉頭往補習班走去。她知道徐明威誤會她和田邊的關系,但不想解釋。
「有關系!」徐明威一把將她抓住。「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約會。」
「你──」張凡儂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件事,不愉快的往事又浮上心頭。皺眉說︰「放開我!你如果不放開我的話,我就要大叫了!」
「你盡避叫,別人也只會以為我們是情侶吵架。」徐明威神態既冷又無所謂,一點都不怕她的威脅。
「你──」張凡儂想甩開他的手,甩不開︰「你到底想怎麼樣?」
徐明威傾身逼向她,一字一字吐著冷氣說︰「我要你履行承諾,把欠我的還給我,把一切做個了結。」然後,從此以後,他跟她,他們之間就真的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
看到那一幕,他已經什麼都不在乎。
「辦不到!」張凡儂一口回絕。田邊那家伙盡會亂說話,說什麼她跟徐明威這家伙很有緣,怎麼可能!
「那可由不得你!」徐明威用力一握,將她抓得緊緊的,硬拉著她往相反的方向走開。
「徐明威,你干什麼!放開我──」張凡儂被強逼跟著他走,腳步被動地那麼不情願。她不斷叫嚷著。「你放開我,我還要上課!你自己不上是你的事,可是我──哎呀!」徐明威走得又快又急,她一路被拉著,腳步拉踞,不時踉蹌絆倒。
「放開我!」她氣極了,卻無可奈何。
對她的叫嚷,徐明威不听不聞,完全不听她的意願。
「徐明威,你未免太陰險卑鄙了!你故意擾我,想害我考不上!」她已經口不擇言。但徐明威充耳不聞,緊拉著她一直向前走。
「放開我!」
所有的叫嚷辱罵都沒用。張凡儂叫得口都干了,著實無可奈何,只好屈服說︰「放開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徐明威猛然停下腳步。她沒提防,收勢不及,整個人撞在他身上。
他轉身看她,清澈的冷眼眸目不轉眼地盯著她,像是在確認,然後放開了她。
看著她,等著。
張凡儂揉揉手腕,極不情願地,推拖了半天才慢慢走到他身邊。陽光從背後照射,將他們的身影拉長,兩個影肩並肩,身影是那麼和諧,說不出的你濃我濃。
徐明威什麼也不說,只是帶著她似乎沒有方向目的地在街上麻目地走著。他似乎打定主意這麼霸道下去。張凡儂暗暗皺眉,忍耐著跟著他。
「肚子餓嗎?」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都暗了,徐明威總算開口。
她搖頭。徐明威還是帶她走進一家西餐廳。餐廳的氣氛很好,燈光幽暗,音樂柔美,還襯著燭光和玫瑰。但她跟本沒心情吃飯,只要了一碗湯。徐明威也不強逼她,他自己也吃得不多。
在幽暗的燈光下,虛實的情況被混淆了,高大挺拔的徐明威神態越出了年齡的界限,流露出一股成熟的魅力。張凡儂看得猛然一楞,很快移開目光。
徐明威一直沒開口,她也就不說話。她身上還穿著制服,多少有些忐忑。徐明威穿著簡單的便服,即使如此,若不是因為他臉上那種冷淡的神情,他的一舉一動是那麼自在隨意,充滿他個人風格,令人賞心悅目。
張凡儂突然覺得說不出的不適感,不想面對那樣的他。她發現今晚的徐明威彷彿變成另外一個人似,不是她認識的那一個。但其實,他還是他。她心里有些害怕,但究竟怕些什麼,模模糊糊的,她不願去深究探挖。
「我們可以走了嗎?」她看著桌子,避免和他的視線接觸。
徐明威看她一眼,一言不發,站了起來。
離開餐廳後,她總算松了口氣。但接下來該怎麼辦?她想就這麼回家,但是……她看看徐明威。
一旁商店里的時鐘時分針各指著八和二。已經八點多了。徐明威朝她傾個頭,示意她跟著他,帶她走進了一家服飾精品店。
他略略掃了架上成排的衣服一眼,挑了一套銀藍色的無袖短洋裝,將張凡儂拉到身旁,說︰「你很適合這個顏色,試穿看看。」他轉向服務小姐。「小姐,麻煩你──」
張凡儂被動地走到試穿間。鏡中的她,仿佛被裹在一團藍色的光暈中,將她偏冷的氣質完全烘托出來。這個顏色的確很適合她,設計也十分合身,就像是訂造的一樣。
她慢慢走出去。一瞬間,徐明威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下,一閃即逝。服務小姐拉著她到鏡子前,不斷稱贊她,慫恿她。她只能看著徐明威,他走過去說︰「果然很適合你。」
張凡儂被他看得竟覺有些不自在,低下頭說︰「我馬上換掉──」
「不了,就這樣。」他阻止,對服務小姐比個手勢。
服務小姐小心地取下衣服的售價標簽,走到櫃台。
「徐明威,你到底在搞什麼把戲?這麼貴的衣服我可買不起。」張凡儂低聲對他皺眉。剛剛在穿衣間里她瞄了一下價錢,那件衣服差不多有她三分之二的補習費那麼貴,貴得嚇死人。
「沒人要你付錢。」徐明威拿出信用卡遞給服務小姐,那是他父親替他伸請的附卡。徐家的用錢哲學是,認為有價值的就花。
張凡儂覺得她簡直被徐明威耍得團團轉,不免有氣,說︰「不行。我馬上去換掉。」憑什麼她要接受徐明威花錢買的衣服!
「我不許!」徐明威攔住她。「別忘了,這是你欠我的約會,我有權做我想做的事。」
什麼意思?張凡儂狠狠瞪著他,他也沒退縮,不肯將視線移開,兩人互相瞪著,直到張凡儂垂下了眼神。
出了精品店,徐明威拉著她上了一輛計程車。車子左拐右轉的,竟然停在一家舞廳前──嚴格說起來也不是什麼舞廳,而是專門租給學生團體辦聚會的場地,但里頭各種雷射燈光音效設備齊全,還有個大舞池,很適合做舞會的場地。
「進去吧。」徐明威拉著她推開門進去。
一推開門,一陣轟隆的噪音便迎面襲來。張凡儂伸手捂住耳朵,扯開喉嚨叫說︰「徐明威!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干什麼?我要回去──」
她的叫聲才落,震耳欲聾的音樂驀地停止,變成了柔美溫和的,旅律沉緩如訴的一首西洋老歌。燈光跟著暗了下來,徐明威靠近她,伸手攬住她的腰說︰「要走的話,等跳完這只舞再走吧。」不等她開口,稍一用力,將她帶入舞池,完完全全地將她帶入懷里。
張凡儂掙扎不月兌,整個身體僵在那里,抵抗得很辛苦。她試著不去踫徐明威的身體,但他那樣將她抱著,要不踫到他身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覺得全身的肌肉又痛又酸,不得已放棄了抵抗,順著他的擁抱,輕輕將臉埋在他胸前,雙手輕輕抱摟住他。
音樂接續了多久,她沒注意,她只知道連續幾首都是那種節奏緩慢旋律古老柔靜的歌曲。她就那讓抱著徐明威,也讓他那樣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