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余杏香豎起耳朵,像獵犬般的警覺。
源賴安臭眉沒解,很確定的說︰「前兩個星期不是有學生來過嗎?我想一定是那個可惡的家伙干的。」
「是嗎?學生的惡作劇嗎?」口氣雖然不是全然的確信,但余杏香臉上僵硬的線條顯然柔和了許多,似乎放下心來。
那家伙!源賴安在心里咕噥咒罵一聲。想起王米夏那撇嘴流氣的神態,甚至叼著煙的放浪模樣,暴躁的劍眉鎖得更緊。早知道她偷偷模模干了這等事,就算她當著他的面月兌褲子,他也不會輕易地放過她。該死!那家伙鬼主意一堆。那種三流白痴學生正經事不會,就光只會干這些偷雞模狗的勾當,難怪腦袋裝的全是一堆豆腐渣……
「你怎麼了?小孩子惡作劇嘛,不必跟他們計較。」
「唔。」源賴安支吾著含糊帶過去。的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個惡作劇,但一想到他還要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精神在這些白痴兼三流的笨蛋身上,他就無法不牽怒。
他很想拋開一切羈絆的,偏偏——
「我得走了。」他彎腰撿起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鑰匙。
「別忘了,晚上一起吃飯。」余杏香倚在門邊,堆滿美麗的笑靨。
愛情這回事,一個人愛一個人多一些,就注定姿態要比對方低一些。她確定源賴安是愛她的,為了她,他願意擱淺自己的夢想——不,是放棄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要安穩,安穩甜蜜的兩人世界。她會一步一步的讓它實現。
她抬抬頭。天空好藍。什麼星星!也比不過陽光下的一粒塵埃。她轉身走進屋內,將那台礙眼的望遠鏡隨便的挪靠著牆壁,嘴里哼著歌,愉快的打掃起來。
「你這家伙,是什麼意思!?」所謂冤家路窄,好巧不巧,他才離開辦公室,就遇到這個混蛋王米夏。
「你干什麼?拉拉扯扯的。」王米夏白白眼,用力甩開他的手,一臉楣透了。
源賴安這瘋子突然這樣冒出來,狠狠地攫住她,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怎麼會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源賴安沉著臉,涂滿天蠍的陰毒。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少裝蒜!你故意在我襯衫上留了個口紅印,你這個豆腐腦那麼快就忘記了嗎?」
原來是這回事!王米夏心里嗤嗤笑起來。終于發現了呀!看樣子大概引起了一場小小的風波,否則他的表情不會那麼臭。但也不一定,他本來就挺沒風度的,就算沒事也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嘿,源先生,你自己四處拈花惹草沾野香,不要到處亂栽贓。」她擺出一張最無辜純潔的表情。
「哼。」源賴安打鼻子冷哼一聲,根本不吃這一套,脾性里有一種怪異的執著,認定了是她搞的鬼,就是不听她的狡辯。他傾身逼向她,接近——不,根本是威脅,說︰「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對我玩任何花樣,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喲喲喲,這是為人師表該說的話嗎!?好一副流氓的口吻,王米夏斜睇他一眼,冷眼打量他。不是她偏激,她老覺得源賴安這家伙心理有問題,乖戾又不正常;瞧,這不就是了!?
「我在跟你說話,你听到了沒有!?」源賴安猛然抓住她手腕,咬著牙,壓低了嗓音,狠狠瞪著她,頗有一種魅獸的狠勁。
時而有同學三三兩兩的從他們兩旁經過,都睜大眼楮好奇地盯著他們猛瞧。從他們那種怪異的眼光中流露出的訊息看來,很不幸的,他們似乎正在演著一場暖昧的煽情劇。王米夏沒好氣地翻個白眼,要死不活的說︰
「听到了。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拉拉扯扯的?」
源賴安凶狠地又瞪她一眼,才放開她。
她揉揉手腕,悻悻的模模鼻子,移動腳步往前走開。源賴安本來就要離開的,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你干嗎跟著我!?」她橫他一眼,很不友善。
「誰跟著你了!?」他也沒什麼好臉色。就這麼一條路,他不往這邊,要往哪邊!?
她索性加快腳步走出校門。但不管她走得多快,源賴安始終閑閑地跟在她身旁,不明就里的人還會以為兩人腳步真一致,配合得真好。
「你干嘛老是跟著我?」這回卻換源賴安忽然停下來,不耐煩的皺眉瞪著她。不管他走快走慢,怎麼老是甩不開這個頭腦都是豆腐渣的白痴。
王米夏氣愣住。因為錯愕得太厲害,反而說不出話,啞口無言干著眼瞪著他。
「你——你——」她覺得舌頭好似打結,口吃了半天,才排除萬難的吁了一大口氣,說︰「因為我崇拜你,仰慕你,可以吧?」
「少跟我說這些有的沒有的白痴在說的話,離我遠一點。」
她是很想離他遠一點,這家伙,神經有毛病。走了一小段路,她往另一條岔路走去,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存心撩撥似,一副痞子的神態,說︰
「你愛她嗎?我是說你的女人——喔,那是一定的吧。你都怎麼表示你的愛的?親她?摟她?還是抱她?你怎麼跟她湊在一起的?你們親熱時,她都是閉著眼還是張著眼?你覺得她性感嗎?夠挑逗嗎?」
她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源賴安听得很清楚,天真的語氣下,藏著邪惡的表情,加上臉上流氣的笑容,無辜里滲著一點猥褻。源賴安額上冒出凶惡的青筋,欺身想抓住她,她敏捷地往後一退,笑吟吟地對他擺擺手,說︰
「你不必回答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只是讓你做個參考。」
她又嘻嘻一笑,笑得簡直可以出水,再擺個手,轉開身。但才剛轉身,停了兩秒,她立刻又轉過身來,朝著有些莫名其妙的源賴安走去,拉住他,快步往相反的方向走開。
「干什麼!拉拉扯扯的!」源賴安很不客氣的甩開她,回頭看了一眼。兩個穿××明星高中制服的男孩站在公車站牌旁,目光時而掠向他們那所三流破高中。兩個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畫,引起很多的注目。
王米夏蹙蹙眉,僅淡淡掃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往前走,走得很快很急。她暫時不想再見到葉維廉,更何況還有那個麥少冬。那個麥少冬瞧她跟蛋皮一樣扁,她才不想沒事找氣受;還有葉維廉,她已經不是小學三年級的小女孩了,很難再像小學生那樣,吵吵架又和好,一輩子兩小無猜。更何況,問題不在這里——
「喂,你——」源賴安趕上她,抓住她肩頭。
這纏人的家伙!王米夏小心的回頭,確定這個角度葉維廉看不到她,才撥開源賴安的手,說︰「是誰叫誰不要拉拉扯扯的?」
源賴安沒理會她的挑釁,懷疑的盯著她,說︰「你剛剛怪怪的,說,你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
王米夏揚揚眉,一副「干你屁事」的不以為然。想跟她擺師長的架子?省省吧。
「你知道嗎?源先生,我一直覺得來教書的都很聰明;聰明的人不會管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所以嘍,責任感不必那麼重,我們都已經離開校門了嘛,不必覺得對不起你領的薪水,反正納稅人的錢被污的還不是白白被污。喏,就這樣了。」
她流氣的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管他是什麼反應,舉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將他丟在門外。
黃色的計程車如子彈般的沖爆開,揚起漫天的塵埃。那塵埃沾著黃金色的太陽光,漫空飄灑,猶如星體爆炸的殘屑,那星星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