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加快腳步。悶吼聲不斷,走到半路,雨就來了。先是一滴、二滴,然後一大串一大串急打下來緊接著大雨便傾盆而下,猛然將兩人淹吞。而同時,更夾雜轟隆如劈的雷聲,閃電將天空撕裂開來。
李蝶飛心頭猛然地悸跳一下,差點驚叫出來。暴怒的雷聲實在有讓人心髒麻痹的恐怖力量,而且讓人不提防。
不過片刻間,她全身便已經濕透。看看羅徹,亦是和她一樣的狼狽,她竟不合時宜地笑出來。
羅徹走近她,將她擁納在懷中,為她遮蔽雨。「你還笑!般不好會著涼!」語氣中帶著的責備,心疼多于斥責。
「不必擔心,我很好。」李蝶飛又笑笑。他自己也淋得全身濕透了,還在擔心她會著涼,只怕他自己先受寒。「你還是先照顧你自己!」
「不行!萬一你著涼了怎麼辦?」羅徹固執得很。
「那麼,跑回家吧!」李蝶飛也不跟他爭,自己先跑起來。「快點!雨越來越大了!」
雨真的越來越大了,兩個人好不容易總算跑到家,渾身濕得如同化成了雨。
「哇啊!好冷他……」她輕呼一聲,忙催著羅徹說︰「阿徹,你快去洗澡,免得著涼了。」
「你先去!」羅徹反將她推向浴室,邊月兌掉上衣,抓了條干毛巾胡亂擦著。「我沒關系,換了衣服就可以。你趕快去洗澡吧,別著涼了。」
「可是……」
「別可是了……」他不再讓她說話,硬將她推進浴室。
她拗不過他,只得快快沖洗掉身上的寒意。熱水溫身,被大雨凍僵的身體慢慢恢復了溫度。
她匆匆換好衣服,很快出了浴室,毛巾包蓋住的頭發尚滴著水珠。
「阿徹!」她催喚著羅徹,擔心他受寒。先前她冷得直發抖,那種身體凍僵的感覺直錐入心窩,洗完了熱水澡才覺得好過一些。
羅徹很听話。雖然並不覺得冷,但身上殘滯的黏嗒感總是不怎麼好受。
他把熱水加大,熱騰騰的蒸汽彌漫整個浴室,像是在燃燒,蔓延到他心房,狂肆著他心底某處在著火。
那一切他拚命壓抑的,觸犯禁忌的不該,隨著大雨潰堤泛濫了。這是詛咒嗎?有沒有終點或盡頭?
水聲嘩嘩地,將他無聲的吶喊吞沒。這一切不會有回答的,他其實早就明了。禁忌的永遠是禁忌。
他的心在著火,將他的感情燒出一片空洞。
「阿飛!」客廳里沒有人,他走到李蝶飛的房間。
她坐在床邊,彎身吹著頭發,吹風機的聲音太大,她沒有听到他進來。直到他走到她身前了,她才發覺。
「洗好了?」她含笑抬頭,收起吹風機。卷亂、仍帶點微濕的發垂散在頸肩。
他默默注視著她。她頭發因為自然卷的關系,總顯得卷曲微亂,老有一種被風撩弄的感覺,大有別于那種整齊不苟的秩序清秀,而自生一種凌亂的美,讓人忍不住去撩撥。
他撩起她凌亂的發絲,望住她不動。
怎麼了?她眼神在問。他望她的神情,勾動她太多她不敢、不願、不該去想的,那她一直怕泄露的心底最隱密的私意。
「阿飛……」他看著她,撫模著她臉龐,心里涌起一股洶洶難安的波濤,在血脈里四處竄動著,再也壓抑不住。渴望親吻她、撫愛她。目光痴了,低了臉,親吻住她的唇。
「阿徹!你……」她嚇一跳──或者說,是不安。連系住他們兩人之間關系的禁制,在某個地方松動、月兌軌了。她以為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卻沒想到他也──她只覺一股潰了堤的洶涌波濤,排山倒海地向她淹來。他放縱他的情感,搜索她的情感,親吻著她的唇、她的耳畔、她的肩項和胸膛。
「阿徹,你在做什麼?快住手!」她慌了,用力想推開他。他受了抵抗的刺激──或者因為體內奔騰的熱流,他的吻停不了,帶著的熱,更激烈地撫愛著她。
「住手!阿徹──」她不斷抗拒著,抗拒這不該的感情。
但怎樣停止這股愛呢?他停不了。
情深必墜。感情到了某個深度,必然墮落,義無反顧的去愛。他怎麼停得了?!他一直喜歡著她,不僅于精神層面的留戀,甚至,將她當成一個女人在渴盼;愛與欲並存,他渴望將她擁抱。
「我喜歡你,阿飛。」他不再抑壓掩飾了。表露的情感,痛苦又認真。
「阿徹……」李蝶飛錯愕住。那張臉是那麼熟悉,但那臉上流露的卻是陌生的神氣,不再是她弟弟──完全是一個男人的認真,在對她訴愛。
「你不要胡說!」她逃避,不願相信,拍撩起自己內心的感情。
「我沒有胡說,我是認真的。」他扳住她的臉,要她看他。「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阿飛。難道你沒有察覺嗎?」
「不……」她搖頭又搖頭,不知是不相信還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他,熟悉又陌生,不再是她認識的弟弟。那一切全都月兌軌了,她怕身體里住著的那個女人的靈魂會月兌軌叛德。
「我愛你,阿飛……我愛你……」羅徹喃喃地,一直重復著這句話,且不斷地親吻著她。
「不行……阿徹──」她顫退著,卻無從逃避。
雷聲轟隆,大雨連連。一聲雷閃,燈光忽然暗滅,屋里屋外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她更不安了!怕這夜與黑暗。
「快放開我,阿徹──」她聲音顫抖著,幾乎是央求。
他不放,撫愛沒停,更加情烈狂放。黑暗煽惑了最原始的感情;他的愛,已停不了。
他輕輕將她擁倒在床,吻著她的唇,她的一切──「阿徹,我們這樣不行的……」她低聲抗拒,聲音軟弱無力,與其說謊,不如說是可憐兮兮。
她害怕,害怕這一切,害怕結果,最後會變成怎麼樣?!
「別怕!一切有我。」羅徹情迷意亂,對她的愛和渴慕那麼深切。「我愛你,阿飛,真的愛你……」
「不行的!我們──阿徹!你理智一點──」她拚命告訴自己不可以,想回避,卻無從逃避他的愛。
「我一直很理智的,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透過黑暗,他的聲音無比清楚堅定又冷靜。適應了黑夜的顏色,他們凝視清了彼此的面容表情。她的不安、掙扎、矛盾和害怕、疑怯,與不知該如何,他全看在眼里。那種種復雜的情態,才是她最真實的心情吧?泄露她無法、更不敢說出口的愛。「我只想知道,你心底是否也愛著我,阿飛?」
「我……」她想否認的,但她身體里住著的那個女人的靈魂卻佔據了她的心,主宰她的感情。
「你愛我吧?阿飛──」他要一個肯定,認定她無言的肯定。「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不!」她萬分艱難地推開那霸據她感情的屬于女人的靈魂,拚命搖頭否認低叫說︰「不!我並不愛你!那是不可能的!你應該非常清楚,不是那樣的──」
「騙人,我知道你在說謊,你在掩飾你的感情。何苦呢?阿飛,你何必說謊騙我?」他可以感愛到她的心、她的情,就像她也可以感受到他的。
李蝶飛搖了搖頭,否認又否認,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軟弱得沒有說服力。「我沒有騙你,阿徹。想想我們的關系,我怎麼可能會對你有那種感情──」
「不!我很清楚,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就像我愛你一樣。阿飛,我已經壓抑得夠久、夠苦了,我們不要再互相隱瞞了好嗎?」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難道他不明白那一切的禁忌嗎?李蝶飛拚命搖頭又搖頭,死命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