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騎被置放在校場時,引起宮人爭相圍睹。龍天運看了,也頻頻點頭稱許。含笑對殷莫愁說道︰「果然是匹好馬。你喜歡嗎?如果你喜歡。我讓人再找一匹送來。」
良馬如良人。像迢種珍貴的純種烈馬,豈是說有就有!殷莫愁微噙著笑搖頭不語。她只要看看就好,或者,模一模它的鬃毛就好。
她步下台階,往馬兒走去。才走了幾步,那馬騎突然嘶叫一聲,發狂似的當面朝她奔來。
亂蹄飛奔,竟似要將她踢踏而倒般。
眾人一陣尖叫混亂,四處跑竄。黃鬃烈馬拔足狂奔,眼看著就要將殷莫愁踢覆。
「莫愁!」龍天運不假思索,立刻沖上去,縱身攔抱住殷莫愁,將她圍護住,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皇上!」眾侍從同聲驚叫。
馬蹄飛踏,將龍天運踢飛了出去,摔倒在地。
「皇上!」殷莫愁狂叫一聲,跌撞地奔到他身旁。
「你沒事吧?莫愁?」龍天運掙扎著起來。他只擔心段莫愁,看她安然無恙,滿臉擔心地看著他,才寬了心。
「別管我!你自己的傷要緊!」
「我沒事,只是一點皮肉之傷。」他強逞著。
這時眾侍從圍上來,個個驚惶,手忙腳亂將龍天運護送回殿。太醫沒命地趕來,不敢稍怠。
「大醫,皇上的傷要不要緊?」殷莫愁焦急地連連催問。
「你別擔心。莫愁,我沒事的。」為了怕她擔心,龍天運自己反而一派鎮定。
極大醫凝神把脈細察,好半天才舒了一口氣,臉著喜色說︰
「皇上古人天相,依臣診斷。皇上受駕馬那一踢,雖然傷及皮肉,所幸並未傷及筋骨要害。一時血氣雖然不順。待臣開了藥方。皇上服用後,休息數日,皇上龍體便可康復。」殷莫愁听太醫這麼說,一顆懸蕩的心方始安穩下來。
「大後駕到。」遠遠傳來了亮的呼報。太後得到消息。馬上趕來紫陽殿。她听說龍天運為了救殷莫愁,先是不顧自己的安危跳入雲池,這次更又冒著生命危險為她擋在馬前。經杜邑侯妃和辰平公主的煽動,而對殷莫愁感到極度不滿頗有微辭。
「皇上。你身為一國之君,怎麼可以不愛惜自己,而為了區區一名宮女冒生命的危險!」太醫回報龍天運的傷勢無恙,太後放下心,對他的「不知輕重」責怪起來。
「母後,兒臣僅受一點皮肉之傷,不礙事的。」龍天運輕描淡寫帶過。
「怎麼會不礙事?」辰平公主說︰「皇上,你是一國之君,自不比尋常。你不保重龍體,卻竟為一名宮女而不顧自已的安危,若有了什麼閃失,如何對得起天下百姓?」
「辰平說得沒錯。以後不許你如此胡來……」太後目光一掃,嚴厲地轉向殷莫愁。杜邑侯妃和辰平公主屢次危言要她攆了殷莫愁。她原都不以為意,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心里甚為惱怒。
「你就是殷莫愁?」她一看殷莫愁服發凌亂,一身狼狽,卻因而頗顯得幾分勾人的風姿,憎厭地皺起眉,口氣冷峻說︰「你小小一名宮女,不思本份,竟敢壘惑迷誘皇上,讓皇上以身涉險,罪不可饒!」
殷莫愁尚不及為自己辯解,龍天運先就搶急口說︰「母後,這事和莫愁無關。因為那匹黃鬃烈馬突然發狂狂奔。兒臣怕它傷了眾人,想阻止它。才會發生這種事。」
「皇上,你明明就是為了救殷莫愁才受傷的,竟還如此袒護她!」辰平公主大表不滿。她從來沒見過龍天運特別在意過哪個妃嬪,卻追麼重視殷莫愁,本能地對殷莫愁更覺嫉妒痛恨。
「皇姊,我已經說了,這不關莫愁的事,你一意怪罪她,究竟是有何居心。」龍天運冷視辰平公主。
太後為此事就覺得憤怒。龍天運一意維護殷莫愁,更是惹她生氣,怒道︰「不管你怎麼說,這些事到底都是因她而起。我絕不會輕饒她。來啊——」
「等等!」龍天運連忙阻止。「母後。莫愁並沒有犯什麼錯,兒臣求你。看在兒臣的份上,原諒她這一次。」冷漠的他,即使是因為自己的事,也從未用這種低姿態求過什麼。他是一國之君,很有決斷,絕不容許旁人千涉他的決定。
太後被他的請求所動。不禁猶豫了。
一旁的杜鳳嬌上前,亦為殷莫愁說情。
「太後,皇上都這麼說了,你就饒了殷莫愁吧。」她覺得殷莫愁可憐;另一方面,她也看出龍天運對她的情意,愛屋及烏,先對她親三分。
丙然,龍天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杜邑侯妃暗瞪了女兒一眼。她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她鋪路打算,這個傻丫頭卻渾然不知,竟還出言幫助殷莫愁!
殷莫愁一直垂著頭。保持沉默。她本來就不擅于言辭,此時此刻也沒有她說話的余地。在沉默里,她有些明白為什麼當年她父親會放棄仕途,而隱歸鄉野。
「母後……」太後猶豫不定。辰平公主又想挑撥,太後舉起手阻止她,暗聲說道︰
「罷了!我就饒她這一回!」又換一臉的嚴厲轉對殷莫愁。「你听好,以後不準你再巧言妖媚地迷惑皇上。若敢再犯,我絕不輕饒!」
「莫愁。母後答應不再追究了,快謝過母後。」龍天運喜道。為了殷莫愁,他可以不惜任何。但他還是不希望她被人後厭棄。
「多謝太後。」殷莫愁垂首說道。
「母後!」辰平公主跺腳不依。
龍天運警告地瞪她一眼,連帶掃過杜邑侯妃。杜邑候妃心里有數。聰明的不說話。
「擺駕回宮吧!」太後放棄追究,下令回宮。
杜鳳嬌依依不舍,目光戀著龍天運。輕聲說道︰
「太後。皇上受傷,需要人伺候,我想留下來照顧他。」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不用了!有莫愁照顧就可以了。」龍天運含笑搖頭。但對杜鳳嬌的態度極是溫柔。「鳳嬌,多謝你的關心,你還是陪著姨母吧。過兩天,等我傷好了,我會去看你的。」杜鳳嬌一抹紅暈飛上了臉。染得酥紅的嬌面。抿了羞。低笑不語。殷莫愁芳心悄悄的抽驚動,看不明白。
太後走後,龍天運拉過了殷莫愁,情長意重。「莫愁,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絕不曾讓你受任何委屈。」殷莫愁縮回手,抿嘴不語,看他的眼神生疏而淡。
「你怎麼了?」龍天運臉色些微蒼白,為那眼神而傷。她還是抗拒著他。
「沒事。皇上請好好的休息吧!」殷莫愁將臉避開。
她的心開始起變化了。看見龍天運對杜鳳嬌的溫柔笑顏,竟讓她覺得痛。她怕這種感覺,抗拒這種感覺。龍天運為帝王,後宮佳麗三千。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對待她,也不過就像對待後宮的妃嬪一樣吧?
她要完整而深刻絕對的感情,只求單純素的感情,愛上一個唯一,找到一份緣定。然後也以全心和全意傾付,一生不渝。
她感受到龍天運對她的痴心柔情,但她不能讓自己愛他。她的愛是絕對而唯一的。
當夜,建章宮命人送來了一碗參湯。卻竟是賞給殷莫愁的。殷莫愁覺得奇怪,但不疑有它,正想喝了,龍天運若有思索,說道︰「莫愁,我覺得有些疲累,那碗參湯先讓我喝了。我再讓人另外端一碗來。」
「不必了。皇上想喝參湯,盡避喝就是了。」殷莫愁嘴角微揚。將參湯端給他。因是太後恩賜,不能不喝,她原不在乎這些東西。
「還是我來你吧!」他手臂上的傷仍未痊愈,她小心地端過,喂了他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