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請二位自行在軍中挑選身強體壯的兵士出戰。」
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正合我意,多謝將軍。」先鋒將抱拳以禮,笑得甚是開心。
秦副將難掩興奮,吃了多日的苦頭,終于可以向遼軍討回一口氣,殺他個痛快。
「與此同時,雖然我方騎兵人數太少,但可另以為用,不以制敵為主,而在誘敵深入,以單純防御偽裝成攻勢防御,引遼軍進入我們事先排設好的陷阱之內。當然我方騎兵也可采取小鄙長驅出擊,正面沖擊,翼側迂回的進攻戰略,兩相結合迷亂敵軍,以消耗遼軍的軍力。」蘇染再道。
眾將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騎兵便交由余副將負責,其他幾位副將略做休整,加緊訓練兵士,不要忘記派重兵顧守好糧草,不得有失。」妥善吩咐好眾將,蘇染嚴正地掃了眾將一眼。
「末將得令。」整齊劃一的聲音,響亮地回道。
「都下去吧。」微點了下頭,蘇染揮手道。
「末將告退。」眾將魚貫走出中軍大帳,個個眼神精亮,對這場仗有著勝利的信心,想來今日一戰,提升了眾人不少氣勢。
蘇染此時才露出抹真切的淺笑,大軍重在士氣,守城官兵因久戰連敗而導致士氣漸落,險致保州失守,如今士氣大振,是好事一件。
步出中軍大帳,此時已是月上中天。
一輪皎月掛在夜幕之中,天地俱靜,耳中不時傳來眾兵士走動,布置安排入營之聲。
戰事已定,下一步便要思考大軍過冬的事宜。
第十一章
由大理走海路至保州,船順水而行,速度比之陸上快了許多,但越向北行天候越漸寒冷。
老李找來一件較厚的外衫為靜坐在船艙窗下的莫懷惜披上,嘴上忍不住叨念著︰「三爺,天寒風大,小心不要著涼。」
無聲笑了下,莫懷惜單手支額,靠在窗下。
「老李,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拉著外衫的衣角,莫懷惜問,側頭「看」著窗外黑漆的夜色。
「十月十三。」
「還要多久?」莫懷惜輕地問。
「若無意外,後天清晨便可抵達保州城。」老李回道。
莫懷惜略點了點頭,「保州城現今情況如何?」
「夫人于半月前抵達保州,當日率軍擊退攻城遼軍,及時解救了駐守保州城的軍民。後主動發起攻勢,親率大軍,與遼軍一番激戰後,大敗遼軍,成功使遼軍退至保州三十里外,目前兩軍暫時都未再有動作,封閉多時的保州城現已打開城門,百姓也逐漸恢復日常生活。」老李低聲回報探子最新傳回的消息。
「她親率兵出陣?」莫懷惜眉峰上挑,似笑非笑。
「是。」
略向上勾起唇角,這種神情倒讓老李一怔,不明白莫懷惜心中所想為何?
莫懷惜卻不想他人心中做何感想,將話鋒一轉問道︰「京中現在有何情況?」
「大軍出發多時,最近不斷有捷報傳至京中,聖上龍心大悅,同時也已下令挑選將領,將後方糧草及其他用度及時押送至邊陲,以免延誤戰事。蘇勤再度推薦吳少將擔當此責;賢王則推薦曾隨軍出征過的寧小侯爺,聖上還未下最後定論。不過,最新消息回報寧小候爺日前出城時,回程時在城外為了搭救一名老者不慎受傷,怕是不能擔此要務。」老李沉聲回道。
莫懷惜冷笑一聲,不慎受傷嗎?時間倒真是巧合得很。
就不知這傷是自己所致,還是他人所傷!
寧小侯爺之父生前也是朝中大將,為國為民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可惜寧小侯爺雖有幾分斤兩,但性格太過優柔寡斷,難成大器。承了父親生前留下的權位,卻一直未再有作為,在朝中是個有名無實的小侯爺,所幸為人尚算殷實,想來賢王會選擇他押送糧草也是思及他之人品。
不過蘇勤在朝中權勢甚大,暗中對寧小侯爺使些手段,令其不得承此要務大有不可能。
人都說虎毒不食子,但蘇勤這個老匹夫卻絲毫不放過自己的親生女兒,其中緣由為何,令人費解。
莫懷惜若想清楚其中原委也非不可能,不過此事他希望蘇染能親口說與他听,而非假他人之口。
「若是吳少將押運,倒省了我不少麻煩。」莫懷惜輕笑,聲線下沉,一股陰柔犀利之感浮上。
夜深天寒,海風由半開的艙窗吹入,染得一室寒意。
筆上蘊上一點墨,指尖觸在信箋的邊緣,此時方才回了日前蘇染的回信,卻也僅是寫了寥寥幾字,站在一旁的老李看了,一張黝黑的老臉不免又是一紅,心中真感嘆,三爺當真是轉了性子。
所幸三爺看不到,不然他這張老臉還真不知要擺出什麼表情。
「將信送出。」折好信箋交給老李,莫懷惜道,面上一抹淺笑。
「是。」
待老李退出船艙,莫懷惜將手伸出窗外,冷風由指間穿過,不過片刻手上便一片冰冷。
收回手掌,莫懷惜不以內力趨散寒意,斂眉垂目,唇邊那抹笑甚愉悅。
見字一解相思意。
他的相思,豈是簡簡單單七個字可解的。
頭微微向上仰起,靠在艙板之上,船艙內暈黃的燈光投照過來,沿著白皙的頸項畫出一條好看的曲線,沒入衣領之中,莫名有股邪魅之感。
戚聞月站在莫懷惜艙門口,臉上神色陰晴不定,握住食盤的手指用力地略微泛白。
自在大理第一次見到莫懷惜那天起,她便暗下決定此生非莫懷惜不嫁。
只有如此俊逸出塵,絕世無雙的男子才配得上她,至于那些丑陋粗俗的男人從來不能入得她眼。
如今她已長大成人,依著莫懷惜對她的寵愛,任她在莫家別苑中來去自如,等于默認了她的地位,至于為何遲遲未向她大哥提親,一定是三哥不好意思開口,怕大哥拒絕,一定是這樣的。
至于那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宋室女將軍,肯定是她厚顏無恥地賴上三哥,听說她的爹親是朝廷重臣,便想仗著權大勢大嫁給三哥。
哼,三哥一定是為了保護家人,才不得不被迫答應娶她的。
真是不知羞恥的女人!
為了三哥和她以後的幸福,她一定要將那個無恥的女人除掉。
戚聞月想得入神,目中閃過凶光,渾然忘了她正站在莫懷惜艙門前。
似未察覺到有人站在門前,莫懷惜閉目靠在艙板上,眉間慢慢顯出一抹沉思的神色,唇邊那絲淺笑始終未曾斂起。
遼兵雖退出保州地界,但如果連夜突然發兵攻打,也可攻他們個措手不及,是以蘇染在一戰得勝後,便沉思下一步要如何固守好保州的同時,將遼軍趕回宋遼邊界。
如將兵力兩分,部分留守保州城,再派大部分軍兵與遼軍交戰,只怕在兵力方面會不敵遼軍,必須在遼國援軍未到前,一鼓作氣將現有遼軍擊潰。
沉思地看著手中關于遼軍方面探子回報的消息,蘇染眉頭深鎖。
除卻戰事,還有一事令她憂心,未至保州前她不明城內情況,未想到城中百姓不單是因為連日戰事,不必再被困城中,還因戰火未染至保州前,保州都檢巡察司便事先搜刮城中百姓錢糧,逃離保州,置全城百姓于不顧。
在明了城內情況後,蘇染下令城內部分生活困苦的百姓可與軍中兵士一處用食,此舉大大消耗了平日糧草的用度,如果後方糧草未能及時運到,只怕不僅僅是軍中兵士要挨餓。
不過,援助百姓一舉,也安定了保州城中驚慌焦躁的民心。
憂心地踱出暫作為將軍議事處所的都檢巡察司衙門的書房,蘇染緊鎖秀眉,一身紅衣在日光下鮮紅得刺人眼目,卻又是那般明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