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荷西怒煞滿眸,沉如一頭野獸,眼神暗殺著無聲的低吼。
「結婚?哼!你還早得很!」發出的冷聲像頭野獸。
「我……」唐藕西下意識地囁嚅起來。柔弱無力的低嗚,差不多像一只沒有反撲能力的草食軟弱動物。但他還是挺挺身,護住卡門蕭,勇敢無比地反抗唐荷西說︰「我……不管大家怎麼說,我一定要跟卡……卡門結婚……」
唐荷西發出獸光的眼珠冰凍起來,意欲撕裂障礙物般,大踏步逼近,手臂用力一扳,將他狠狠甩推到一旁。
「這件事,你少攪和!」
「大哥——」唐藕西還要抗辨,唐荷西霍然逼退他,沉冷、陰狠、森肅的、不容他反抗的威脅。「你敢不听,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大哥?……」怎麼回事?唐藕西納悶不解且疑惑。唐荷西好像忘了他們是兄弟,跟他有仇似的,難道——他轉頭去看卡門蕭。
會是那樣嗎?
他們兩人不是互相憎厭仇視?怎麼……如果真是那樣——那麼,跟倪雅晴的事怎麼辦?
「好!藕西,我答應你!我跟你結婚——」一直默不作聲的卡門蕭,突然兀地大聲宣告。
唐藕西張大了眼,多少吃驚。唐荷西則幾乎是立刻地、受神經自主地扭頭盯住卡門蕭,丟下唐藕西,一步步地逼近她,逼近到她的身前,幾乎是面對著面的,呼氣在她臉上,由內心深處逼發出一聲錐心的低吼︰「你敢!?」
卡門蕭揚起臉回瞪著他,抿緊了嘴,一臉倔強的氣質。
「你給我听著——」唐荷西眼神可怕極了,接近猙獰,一字一字由深喉里逼出來︰「沒有我的允許,絕不準你恣意任為。這里是唐家,在唐家,我就是一切!你得听我的!」
「那你娶我好了!」卡門蕭輕蔑地傲高下巴,挑釁著。「既然你說你就是一切,你就證明給我看啊!如果你敢這麼做,我不但听你的命令,而且絕對臣服。」不服輸的眼神,倔強挑釁地看穿進他幽冷的眼珠里。
「卡門……」唐藕西憂心忡忡,不懂卡門蕭為何如此挑釁倔強。她在挑戰唐荷西的權威,但那對她根本沒有好處。
他明白唐荷西的為人。他雖然是他大哥,但惹惱他,對誰都沒有好處。唐荷西的個性,不輕易被挑釁,然而一旦被挑惱,後果往往難以想像。
「你也配!?」唐荷西慢慢地、冷冷地、尖利無情地深深刺了卡門蕭一刀。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卡門蕭內心深處流了出來;會痛、會刺、會割動、使她跳動的心變虛空……她就那樣,動也不動,面無表情地站著,直到風吹一陣一陣,將她風化散形,再凝固成結,成為一具哀傷的化石。
第九章
黃昏時下起雨,一絲一絲的、毛毛的,下著卡門蕭最討厭的涼寒的冷雨。冬天的步子已經暗中偷近,往日與阿婆在昏寒冬夜拾荒的歲月莫名地竟在她腦中起了回旋。
她甩甩頭,拍掉一身蒙蒙的潮濕,走進屋內。
客廳中,詹嫂和唐芙蓉兩個人嘰嘰喳喳的,神態鬼崇,不知道在共計謀量什麼,看見卡門蕭進來,便住了口不再說話,特別有一種詭譎的形容。
卡門蕭不感興趣地瞄她們一眼,才發現,客廳中不僅她們,倪雅晴、唐荷西、張嫂也在——連唐藕西也難能地下來了。
除子唐介木夫婦有應酬不在家,還真算說都到齊了。
每個人看著卡門,神氣有各種不同的古怪。唐藕西是擔憂、不想念的;張嫂也是一副憂心忡忡、「怎麼會有這種事」的神態;倪雅晴修容完美、氣質高雅的麗顏,則展現著不齒與痛快的稱心;而唐芙蓉則一臉幸樂禍和幾許裝做的憤然;至于詹嫂,依然是一張往下垮的風干橘皮臉。
只有唐荷西,一貫的冷峻與無表情。
「卡門小姐!」詹嫂僭越主權,發早施令。「大家都在等著你,請你過來一下。」
這倒希奇!他們會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找她商量?
卡門蕭慣常的撇撇嘴,不動聲色地走過去。
「這個,你怎麼解釋?卡門小姐?」詹嫂擺了條金項煉和紅寶石戒指在查幾上,肅著垮垮的臉。
唐藕西和張嫂都緊張地看著她。卡門蕭極不經意地蹙眉,不明白詹嫂的質問是什麼意思。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她冷淡反問。
只這麼一個冷談的表情回應,唐荷西冷峻的臉融了一絲旁人察覺不出的緩和。倒是唐藕西和張嫂,還是一臉緊張。
「你不知道?卡門,她——她們——」唐藕西指著唐芙蓉和詹嫂,氣急敗壞的,反倒口齒不清。
詹嫂責備似的橫了他一眼。
「卡門小姐。」詹嫂且又說道︰「這條項煉和戒指,是芙蓉小姐的,是她最珍愛的寶物。尤其是這個戒指,那是小姐母親留給她的紀念。昨天晚上,她和朋友有約,因為趕時間,隨手把東西放在化妝台上;今天早上想起來,卻發現項煉和戒指都不見了——」
她停了一下,反了大家一眼。
「東西是在屋里掉的,不會跑遠,必定是里頭的人將它拿走。」她繼續說道。向下垮的表情浮現出詭異的義正辭嚴。「老爺和夫人不在,小姐和少爺又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們沒了主意,我就大膽地建議到每個人房里搜查。」
卡門蕭瓷白的臉漸凝漸冷,不待詹嫂再說,就完全明白了。她往唐芙蓉和倪雅晴掃過去,兩人回她報復的傲慢。
「東西是在你房里找到的,卡門小姐。」詹嫂的聲音煞有其事的語重心長。「而且,據了解,昨晚老爺、夫人、少爺以及小姐都不在,只有你和藕西少爺在樓上。」
很是明顯的暗示了。
卡門蕭冷笑一聲,不齒似的揚揚頭。
唐荷西突然縮緊了眸光,緊密地盯住她,內心矛盾復雜得但盼她開口否認,說出一句否定的話。
昂氣倔強的卡門,卻作了她這一生最錯誤的決定。
「你的意思是說,東西是我偷的?」她笑得很諷刺,一副「要奈我何」的不屑。
「如果真是我做的,那又怎麼樣?」
「卡門!」唐藕西急得大叫。這種事倔強不得。
在他看來,卡門蕭好,卡門蕭壞,卡門蕭自私任性現實、不受拘束不挑戰現實、只懂得為自己打算。他為她千萬樣好的、壞的風貌所吸引所影響。這麼聰明、教他時而莫可奈何的她,怎麼會這麼倔強沖動不理智?
「卡門,告訴她們,你沒有做!版訴她們,東西根本不是你拿的!」他大聲喊叫起來。
一向自悶的他,會這樣激動地表達自己意見,讓詹嫂等人大出乎意外。唐芙蓉更恨了,陰氣地說︰「藕西,你別為她說話。項煉和戒指都是在她房間找到的,你也親眼看到了,怎麼解釋?」
「那……」唐藕西漲紅臉。「誰——誰都可以把東西放……放進卡門——」
他要說的是「栽贓」一著急,話都說不清。
「算了,藕西。」卡門蕭阻止他再說下去。她心里明白,這擺置好的一切,都是沖著她來的。
只要她不承認,就沒事。
她當然不會承認,傻瓜才會老實笨笨地招供。別說事情不是她干的,就算真的是她偷的,她也會抵賴到底不承認。
哼!想陷害她?沒那麼容易!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在我房間里發現那東西的——」她慢慢地掃每個人一眼。「不過,我可不記得我有進過芙蓉房里拿過那東西。」
她做作地湊近了,把項煉和紅寶石戒指看仔細,嘖嘖搖頭。滿臉諷刺說︰「不怎麼樣嘛!我還以為多名貴!連倪日升送我的鑽石項煉都比這些東西值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