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麼辦?妙儀姐——」杜小夜無所適從了。
「看開一點吧,小夜。離開他別讓自己再受傷害。」
馮妙儀竟教杜小夜吃驚地勸她離開織田操。
「我……」她更加無所適從了。心里有深切的渴望想見到織田操,她茫然地站起來說︰「我要去找他,把事情弄清楚……」
「醒醒吧!小夜!」馮妙儀攔住她。「難道你沒听到她們說的,織田操根本就不想見你!他早就打算丟下你了,所以才會瞞著你跟什麼南條的相親。」
「可是……」
「小夜,別傻了。像織田家那種豪門,不可能不在意對方的家世地位的。再說,織田操如果真的有心,他早就來找你了,對不對?但他卻跟別的女孩相親,而且還瞞著你,又不肯對你解釋——依我看,他對你的感情根本不是真的。像他那種大少爺,要什麼女孩會愁沒有?我看,他一開始對你就不是認真!」
馮妙儀字句說得都不像在安慰杜小夜,反倒像是在挑撥他們兩人已呈裂痕的感情,由中作梗,讓裂痕更加擴大,竟至破裂。
「你仔細想想……」馮妙儀又道︰「從你跟織田操認識到現在,他有對你說過他愛你,給過你任何承認嗎?沒有,對不對?他一定會听從他父親的安排,娶世家的女子為妻,你又何必自取其辱,作踐自己,再去傷害自己?」
「別說了,妙儀姐。」這些話,巧妙地打擊杜小夜心頭最脆弱的地帶,心海的陰影又如鬼魔地完全將她罩沒。
「小夜,听我說——」
「請別再說了!妙儀姐——」杜小夜倔強的面具被撕碎,掩著臉撲倒在地上。
現在只要織田操出現,只要織田操一句話,就可以將她受傷的心彌合,她也不至于滴得滿腔是血。但關于那通織田操渴見她的電話,馮妙儀一個字也沒提。
愛情還是有階級差距,讓不確定的心產生懷疑恐懼。
杜小夜完全被那些無情冷酷的話擊倒,難過得匍匐在地。
天長地久不單只是一句單純的誓言就可以相廝到白頭,她是那麼情願相信,卻顯得那麼脆弱。
同個時刻,受著思念折磨的織田操,卻苦苦地等著她。
一種相思,被分化成兩處折磨;誤會成網,網中的兩人,卻都束手無策。
第十章
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雲藹外的光色,且偷偷地在褪換轉變。城市的街景,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被暗降的黑幕蝕化。
杜小夜仍以匍匐的姿態頹委在地上,過度的悲傷和哭泣,讓她覺得倦了。愛情的雨季正向她侵襲,九千九百九十九顆眼淚,每一顆皆化為摧肝的哽咽。
夜才啟了開端。這晚上意外地出現了不速之客。南條俊之毫無預警地敲響杜小夜的門扉。
看見南條俊之如夜無息溫柔地出現,充滿著存在感。
社小夜錯愕不已。脆弱的心生起依靠,不自覺地依偎在他胸懷,尋求庇護的港彎。
「南條先生,請你告訴我,織田操和令妹美穗小姐的婚事,真的一開始就決定了嗎?」將臉埋在他懷里,流著淚問。
南條俊之伸手擁抱住她,礦石黑的冷眸第一次流露出溫柔和疼惜。他真的心動了,為她伏在他胸膛哭泣的淚而心動。但他語氣仍沒有動搖,帶著他獨特對待事物的冷靜說︰
「是真的,這件事情一開始就決定了。織田家不會放棄和南條家結盟的機會,南條家也不會;更何況結合兩家的財勢對彼此都有助益,沒有理由放棄。」
「那麼,愛情呢?難道只要門當戶對,就算不愛對方也無所謂?」哭泣的聲音在顫抖。
「愛情……」南條俊之悸愣了一下,很輕微、很短暫、幾乎察覺不出來。他感到杜小夜淌濕他胸口的淚溫,表情變得柔和,有些嘆息。「在家族的利益之前,愛情並不是那麼重要的。再說,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經過朝夕相處的了解,日子一久,自然就會主情。」
「那麼,如果是你,為了家族利益,你也會接受這種沒有愛情的婚姻?」杜小夜絕望了,抬頭顫聲問,滿臉是悲慚的淚痕。
她應該直接去質問織田操的,但路途太遙遠,她沒有勇氣。那晚他掉頭走開後,就不再回頭;她等了又等,淨是空期待——事情至此,她還能質問什麼?
「如果……」南條俊之舉手輕輕地踫觸杜小夜臉上的淚,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發出低沉的嘆息說︰「如果,你這些淚是為我而流,那該有多好……」
隨著嘆息,他的唇,蓋落住她的唇,那樣的溫柔繾綣,不盡柔情。他甚至不避諱馮妙儀,擁著杜小夜,深深的吻,淺淺的距離,纏綿不離。
馮妙儀震住了,又驚又不相信。南條俊之出現得太突然,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但……南條?
難道會是織田惠子說的那個世家南條——
她身體突然抑控不住的發抖,生氣又憤怒,一種形容不出的憎厭和惡毒的恨的火焰熊熊地燃燒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杜小夜總有這種常人夢想不到的奇遇?為什麼好的機會總是由她獨佔了?一無是處的她憑什麼認識南條俊之這樣如夢存在的男人?又得到他如此傾慕的對待?
為什麼?馮妙儀百思不解,她沒想到杜小夜居然會認識南條俊之這種連她都夢求不到的人;更沒想到她居然會隱瞞著她!
她強壓住滿腔的憎厭妒恨,強吞下滿腔的憤恨不滿。神色紫青地望著南條俊之帶著杜小夜離開。
太不公平了!她不甘心!她緊握著雙拳,所有的心思意念,完全被憎恨嫉妒的火焰燃燒。
很不湊巧地,一臉憔悴的織田操這時盲闖了進來。他沒注意到馮妙儀紫青怨毒的表情,一進來就急切焦躁他說︰
「妙儀,小夜呢?我要見小夜。」不等馮妙儀回答,立刻沖到社小夜的房門前,用力地敲捶著喊說︰「小夜,是我。開門,我想見你,我有話對你說,小夜!」
暗啞的嗓子,憔悴的神態,說明了他如何受到相思的折磨煎熬。焦躁的神情是那麼迫不及待,顯示心情的倉惶。
「小夜,你為什麼不開門?不見我?你明知道我渴望見到你,為什麼不肯來找我?我等了又等——小夜,我願意道歉,求求你開門!」
「別再敲了,小夜不在。」短短時間,馮妙儀己整理好心緒,對織田操展露一個抱歉的表情。
「不在?」織田操怔了一下,回頭問︰「她去哪里?沒跟她說我想見她嗎?我等了一整天,一直等不到她的消息——為什麼?為什麼她不來見我?她明知道我在找她,那麼渴望地想見她——」
他雙手抱頭,頹委在地上。無端就陷入作繭自縛的情緒之中。
馮妙儀嘴角陰森地微揚,一臉為難的表情,吞吐說︰
「我告訴小夜說你想見她,但小夜她……她說……她不想見你——」
「為什麼?」織田操像刺蝟沾身一樣跳起來,臉色蒼白。眼里有著痛傷和不肯相信。「為什麼她不肯見我?我知道我不對,我願意道歉一一一告訴我,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我也不知道。有個南條先生來找她,她跟他出去了。」
「南條?」織田操倒退一步,臉色更加死白。猛然抓住馮妙儀,急切地問道︰「南條俊之他來做什麼?小夜為什麼跟他出去了?快說!為什麼?」
「你別急,听我說嘛。」馮妙儀掙開他的手,轉身背對著他,窺覷他的臉色,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們在談什麼相親的事,小夜好像很傷心,南條先生就安慰她——」說到這里,她刻意停頓下來,偷眼查視織田操的表情和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