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我們的臉皮都很厚。」謝阿蠻沒料到姚建人真的會答應,大喜過望。說︰「不過,要快。再兩天就要舉行復賽了。前輩這兩天抽得出空指點我們嗎?」
「沒問題。」姚建人比個0K的手勢。笑容剛開,突然定格似的凝住,目光越過謝阿蠻,落在她身後不遠的空間上。
謝阿蠻循著他的視線回頭,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唐伯夫正一步一步朝著他們走來。
「伯夫?好久不見!」姚建人等唐伯夫走近,凝住的笑容重新剛開。听語氣,和唐伯夫似乎認識了很久。
「你回來做甚麼?」唐伯夫連聲招呼也沒有,死魚一樣瞪著姚建人,冰冷的語調從齒縫里逼出陣陣的死氣與腥臭。
他對姚建人的態度就像仇人一樣,讓謝阿蠻深深不解。她不明白的事太多了,這件、那件;這個、那個……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離開了那麼久,當然要回來看看。真巧,才回來就在這里遇到你。大家都好嗎?」姚建人對唐伯夫的態度並不介意,仍然笑語寒暄。
「大家好不好,你會在乎嗎?」唐伯夫冷冷道︰「回去!以後不要再出現在這里。」
「伯夫,何必呢!」莊成裕夾在中間,神情頗無奈。看看唐伯夫,又看看姚建人,不知如何消融他們之間的冰點。
「看來這里似乎不太歡迎我--」姚建人無意再流連,對謝阿蠻比個手說︰「我先走一步了。阿蠻,我再跟妳聯絡!」
唐伯夫目光凌厲的掃謝阿蠻一眼。
「啊?」謝阿蠻呆了一下,隨即會意姚建人的招呼,對他點個頭。「喔……好。」
但她心里對姚建人僅經片刻相處就直呼她名字、拉近距離的親昵態度,感到些微的不自在。
對于這種事,她是有些拘泥,因為他們的交情根本還不到直呼名字的程度。在她認為,對一個人的稱呼,能代表彼此的交情距離。
這時候,她有些後悔先前太貿然莽撞了。
姚建人回身走出不到幾步,像剛剛一樣,腳步被甚麼東西凝住似定格在那里,定定望著在他更前方的柔情少婦。那女人一襲純白長裝,染裹住她的美麗與哀愁。
「曼芸……」這次,他笑不出來了。
「建人?」佟曼芸比他更震驚,原就白皙的臉,頓時變得更加蒼白。意外和震驚,讓她全身的血液彷佛凍結,呆立在原地,舉步艱難。
這是怎麼回事?謝阿蠻轉頭看唐伯夫,他的臉比冰還冷。
三個人成等邊三角形分頭佇立。佟曼芸求救似的緊緊望著唐伯夫,目光充滿依賴;逃避甚麼似的不敢接觸姚建人的眼眸,不敢去看他那個方向。
唐伯夫緩步到佟曼芸身旁,輕輕擁住她,張開騎士般護衛的姿態。他一直是這樣保護她的,這是他對她的承諾。她是他的公主,而他是她的依靠。
「我跟曼芸已經結婚了。」他直視姚建人,口氣很平靜但很堅定。
他完全不去看謝阿蠻。謝阿蠻心頭一悸,說不出莫名的痛,竟生出微微的悲哀。
「是嗎?」姚建人錯愕一呆,喃喃地點頭,硬擠出一絲笑容,拖著腳步走到唐伯夫和佟曼芸的面前,死命盯著佟曼芸說︰「恭喜你們了。」
抱喜你們了。謝阿蠻在心中重復呢喃了一次,無法抑制的無聲滑下淚。
第九章
入圍「金唱獎」復賽後,「黑色搖賓」每天加緊練習。這次他們選的曲子是英國二人合唱團組「Wham」的「離開之前叫醒我」,同樣是首曲風輕快活潑搖賓的快節奏。
謝阿蠻並沒有將唐伯夫的警告放在心里,依然用那種倒嗓似的唱腔嘶吼喊叫。隨著練習次數的增加,她嘶吼的本事越來越好,喊唱的技巧也越來越高竿。
明天就要復賽了,今晚的練習,她卻顯得心不在焉,錯誤頻出。
「妳怎麼了?無精打采的樣子?」黛咪用手肘推推她。
罷剛練習的時候,謝阿蠻一連唱錯了兩次Key,調子也沒有對好;更要命的是,她今天居然穿了一件歐巴桑才會穿的老氣洋裝,隨便到簡直是邋遢的地步,心情全反應在衣服上。
「有嗎?我精神好得很!」謝阿蠻口是心非。不知道為甚麼,她就是覺得不起勁,喉嚨也感到有些不對勁,卻不想心情被看穿。
她咧嘴笑了一下,欲蓋彌彰。
「沒有才怪!Look,妳眉毛部皺成一團了!」黛咪夸張的熨平她的眉頭,難得的好嘴說︰「振作點!妳這麼頹喪的樣子我看了也難過。明天就是復賽了,如果妳還是這副模樣,那我們還有甚麼戲唱?」
「我有那麼偉大嗎?」
「妳是我們樂隊的靈魂。」
兩個女人一來一往,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相互笑了起來。
黑皮抱著吉他跑過來,一臉苦候巨星不至的志忑不安又夾帶不死心的期待表情說︰「阿蠻,妳說‘印艾克斯’的那個主唱姚建人真的答應要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看見人影?」
黑皮是標準、前衛的搖賓歌迷,將「印艾克斯」視為傳奇偶像崇拜,一點也不因為它的解體而稍打折扣。一听謝阿蠻說姚建人要來看他們練習,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來形容,宛如一只麻雀跳來躍去。
「我也不清楚。」謝阿蠻說︰「不過,他親口答應我要來看我們練習,指點我們的。」
約好下午五點的,現在都快六點半了,姚建人卻遲遲不現蹤影。謝阿蠻並不覺得怎麼失望,反倒希望他最好不要來算了。
「他會不會不來了?時間都過了那麼久?」
「算了,他不來也沒關系。我們自己練習遠比較自在,而且我們不也是全靠自己進入復賽的?」謝阿蠻意圖挑起大家的信心。「別再等了,早點回去休吧!」
大伙全點頭稱是,漾開笑臉,只有黑皮頹垮著臉。
「我們再等一會吧!說不定他現在正在路上了。」他可憐兮兮的央求大家,哈腰拜托。
幾個人拗不過,答應再等半小時。
黑皮感激涕零,抓著小沈和賽門不放,絮叨「印艾克期」早年種種「不凡」的事跡。黛咪過來挨著謝阿蠻,問起唐伯夫的事。
「那個男的就是我們在河堤看見的那個男人對不對?」
「嗯。」謝阿蠻很干脆的點頭。
她並不奇怪黛咪的記憶力會這麼好。唐伯夫本來就是那種讓人看過一次後,就會留下深刻印象的男人;更何況那天的景象那麼「刺激」,黛咪又對他拋了個飛吻。
「那麼,妳那天晚上為甚麼不讓我說話,怕我出聲認他?」指的是「黑色搖賓」遇見唐伯夫夫婦的那夜晚,謝阿蠻拚命揣著她不讓她說話。
「人家老婆在旁邊,妳沒事破壞人家夫婦的和諧做甚麼!」謝阿蠻沒好氣說。
「那是他太太?他結婚了?」黛咪目瞪口呆,吃驚過了頭。
「不然妳以為那是他媽媽?妳沒听到她介紹他嗎?」
謝阿蠻口氣顯得很乖戾,黛咪向來愛挑剔卻破天荒的沒有回嘴,聳肩說︰「啊,我沒注意。我以為他們只是朋友或甚麼……他們關系看起來沒那麼親密。再說,那個男的根本不愛那女人,怎麼會--」
「妳少胡說了!人家恩愛夫妻幸福得嫉妒死妳了。」
「NO!我絕不會看錯。那男人並不愛那女人,他看她的眼神沒有愛的火花。」黛咪很有自信的論斷。
「Givemeabreak!」憋低的喉音突如其來的掉弄出一句舶來語,似乎表示很不以為然黛咪的論調。其實謝阿蠻心里很在乎,臉上偏又一派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