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劉森雄眼里都是疑惑。「還不就那樣,沒什麼特別的。怎麼突然會問起這個?」
「沒什麼。我該走了,我只是經過,上來看看。」
「我送妳。」
「不用了。」
「這麼晚了,妳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會有事。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休息。」胡未央堅持不肯讓劉森雄送她回去。
劉森雄神色露出一些黯然。但胡未央已走到門口,沒看到他那神色,等她回頭時,他又露出他慣有的溫柔笑容。
「森雄」胡未央欲言又止。
她還是沒有勇氣問他那件事。
「未央」劉森雄也同樣欲言又止。
胡未央心里一跳,她以為劉森雄要對她說了。但他只是溫柔一笑,為她打開門。
結果,還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
她繼續又在街頭晃了一圈,算算時間差不多了,才拖著又酸又累、不知還連不連在身上的腳回「流星別館」。
別館一盞燈也沒亮,陰森森的像鬼屋一樣。她模黑上樓,險些被樓下四處凌亂堆放的東西絆倒好幾回。
「怎麼搞的?電燈怎麼都不亮!」她沿著牆壁模到開關,怎麼按,整個屋子還是一片黑,一片暗。
「杜娟!杜娟!」她高聲叫著錢杜娟,模黑到錢杜娟的房間。
「妳回來了?」錢杜娟拿了一根蠟燭乍然出現在門口。蠟燭映在她臉上,映照出在牆上的影子,陰森的味道十足,冷不防叫胡未央嚇了一大跳。
「怎麼回事?整間別館怎麼黑漆漆的?」胡未央把蠟燭移開,仍然感到心悸。
「沒電啊,妳不會看。」錢杜娟一坐在床上。她已經詛咒了一個晚上,沒力氣再生氣。
「停電嗎?還是保險絲斷了?還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都不是。」胡未央問一次,錢杜娟就搖頭一次。「他們把電源切了,說是這幾天要全力趕工,請我們多包涵。」
「趕工?那跟電源沒關系啊!為什麼要把電源切斷?」
「我說了啊,他們解釋一大堆,沒有一句是我听得懂的,結果就是這樣了。」
「可惡,分別是存心找我們麻煩!」胡未央恨恨地罵了一聲。
「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先睡覺吧,明天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工人就來上工了。胡未央听到聲響,立刻沖下去要找負責人理論,找來找去,竟沒有一個是能做主的人。
「算了,我也不管你們是誰在出主意的;總之,請你們把電線接好就是了。」她最後無奈地妥協。
「小姐,我們是做木工的,那個妳自己去找水電工吧!」那些工人推來推去,沒有人肯理胡未央的要求。
胡未央拿他們沒辦法,只有暫時先忍耐,得過先且過。
以後兩個星期,她干脆早出晚歸,避開那些煩人的事。那些工人也似乎是認真在趕工,樓下的景象每天在改變,由先前亂成一團的糟糕變得煥然一新。
惡夢總算結束了!
胡未央正想從此海闊天空了,卻發現錢杜娟在整理行李,準備離開。
「杜娟,妳在做什麼?那些工人都走了,不會再來了!」她目不轉楮地瞪著就著一根蠟燭微弱的燈光收拾東西的錢杜娟。
「我要搬去跟丁大剛和德琳一起住,他們有一間房間可以分租給我。」錢杜娟說︰「待會他們會過來幫我搬東西過去。」
「妳今晚就要搬過去?」胡未央頹倒在椅上。錢杜娟一搬走,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對下起,本來想早點告訴妳,但這幾天很忙,所以」
「沒關系。我說過,妳不必顧慮我。」
「未央,」錢杜娟停下動作,看著胡未央說︰「妳還是趕快搬家吧。妳應該知道,範修羅的目的就是要趕我們走,怕我們向範太太告狀,所以就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他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
門沒關,有人咚咚敲了兩聲。丁大剛和王德琳雙雙帶了手電筒進來。
「杜娟,好了嗎?』王德琳問,對胡未央揮個手,算是招呼。
「馬上好。」錢杜娟匆匆把零散的東西丟進箱子里,膠帶一封就算整理好了。
「未央,妳一個人留在這里沒問題嗎?要不要一起搬去我們住的地方?」丁大剛親切地問候胡未央。
「你少多情了!未央還有一個劉森雄,輪不到你替她操心。」王德琳瞪了丁大剛一眼。
「妳干嘛這麼小心眼。」丁大剛對王德琳皺了皺眉。
「我那有小心眼!」王德琳委屈的說︰「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要不然我把儲藏室收拾干淨,未央高興就搬過來住好了。」
「謝謝,我一個人絕對沒問題,你們不必為我擔心。」胡未央強顏逞強,一副強悍的模樣。自尊心不容許她接受這種同情和施舍。
「你看吧!」王德琳一副料中了的神情。
丁大剛不想和王德琳爭辯,對胡未央說︰「那就好,但千萬別逞強,隨時歡迎妳搬過來。對了,要不要通知劉森雄?」
「啊──我已經告訴他了。」胡未央連忙回答,說的太急,倒叫人懷疑。
其實她一直沒將這件事告訴劉森雄。那天想說,踫巧撞見了那一幕,之後再見面她也沒提,劉森雄壓根兒不曉得「流星別館」發生這些風風雨雨。
其實,就算他知道,又如何?她還沒落魄到需要人救濟的地步。她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都大學畢業了,養活自己絕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唉!當初真該念個熱門好賺錢的科系!」人去樓空後,胡未央自己一個人對著一根蠟燭吁嘆。
那個範修羅氣量實在真狹小,要她們搬就明說嘛,搞這種陰險的把戲!她也是有自尊的人,不會死賴在這里不走的。不過──
「再住一個月就好。明天我立刻去找工作,找到了工作立刻就搬。對!再住一個月就搬」
胡未央不停地自言自語,一邊不安地抬頭看看四周。深更半夜的,偌大的房子里只剩她一個人,四處又黑漆漆燭火搖曳,跳著燃燒,襯著整間房子陰森森的。
牆上變幻不定的影子,凝神細看,越看越像是不明的鬼怪,胡未央惶惶地退了一步,不安地朝四周望了又望。
太靜了整個屋子安靜得簡直是死寂。
「明天一定要找水電行來──」她不安地自言自語,樓下突然傳來一聲怪響,嚇得她整顆心懸在胸口重重一蕩,差點叫出來。
「沒事沒事」她拍拍胸口,不斷地深呼吸。
對于怪力亂神的事,她並不是挺迷信,但這時刻這氣氛這種靜寂實在太叫人容易胡思亂想了。她想將蠟燭吹熄,又猶豫著不敢亂動。
樓下又傳來一聲怪響,伴著那聲響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
胡未央心里一震,很快吹熄蠟燭,躡手躡腳地下樓。
樓下大廳里果然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奇怪的是,那影子並不像是做賊一般地偷偷模模,他挺立在那里,睥睨一切似地。即使是在弱視的黑暗中,胡未央依然能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那種驕傲自負、傲慢的氣息。
「範修羅!」她月兌口叫出來。會有這種令人討厭的感覺的,絕對是範修羅,錯不了!
那影子很快地朝胡未央出聲的方向轉身過來。
「怎麼妳還在!我以為全搬走了。」那種傲慢陰冷的聲音一出,果然是範修羅!
「你來做什麼?三更半夜的,行動這麼鬼鬼祟祟!」
「這是我的房子,我高興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範修羅狡笑說︰「倒是妳,臉皮還真厚,那些女人全都知難而退,乖乖搬走了,妳還死賴在這里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