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卻是愈听臉上的笑容愈僵硬,她指著自己,尷尬的說︰「你說的那個狐狸精就是我。」
曾莎白驚訝到極點的看著她說不出話,連田優作也驚訝的揚揚眉,用一種有趣的眼光打量蘇小小。
這時酒館外傳來汽車的停泊聲,蘇小小奔到窗邊撩起黑色絨窗廉往外看了一眼,隨即火速竄進吧台底下,躲進田優作腳邊的小空隙里,緊張的交代說︰「千萬別告訴他我在這里。」
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剛說完,沈廣之就推門進來;他一身米褐色的毛衣加西裝、風衣層層套穿,神采非凡,完全表現出超重絕倫的氣質和風采。
「田先生,我是來找小小的,她在這里吧?」他開門見山的說,忽略了曾莎白。
田優作沉吟一會,似乎是在考慮該不該告訴沈廣之。蘇小小扯扯他的褲管,他往下望了望,看見她拚命打手勢在說「不能說」。
「我想你找錯地方了,沈廣之,我這里又不是難民收容所,不會沒事找事收留那個無賴。」田優作趁機挖苦蘇小小道。
「哦?」沈廣之懷疑地四處看了看。
「沈大哥,你找小小做什麼?」曾莎白挨到沈廣之面前問。
沈廣之這時才注意到她,有些驚訝的說︰「莎白?你怎麼會在這里?」
「你呢?你找小小做什麼?」曾莎白用充滿妒意的口吻又問一次。
「我找她有點事。」沈廣之含糊其詞的說︰「你知道她在哪里嗎?」
「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曾莎白嘟著嘴,醋壇子打翻了,對蘇小小是又計較又小心眼,故意使壞說︰「她大概不知道躲在哪里數錢和舌忝鈔票了。」曾莎白並不是有意如此破壞蘇小小的形象,只是女性本能的嫉妒心和排擠心眼在作祟,她對蘇小小有說不出的嫉妒和不滿。
蘇小小也明白這一點,安靜躲在吧台底下不吭聲,田優作故意用腳踢她,小小氣他趁人之危,張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你……」田優作叫痛,又用梅迪莎式的惡毒眼神瞪蘇小小,恨不得將她化成石頭。
「怎麼了?」沈廣之回過頭,有些疑心。
「不關你的事!」田優作原就對沈廣之很感冒,粗聲粗氣說︰「你可以請了,沈廣之,本天堂不歡迎你這種惡心的天使,恕不招待,快滾吧!」
以前司徒明麗曾在田優作對她闡述惡魔種種事跡,說得興高采烈之際,將他和沈廣之輕描淡寫的比做地獄惡魔和天使,從此田優作就對沈廣之恨之如芒剌在背,視他為頭號敵人。
沈廣之一直維持著他的教養,不慍不火、不惱不怒,他平心靜氣說︰「對不起,打擾了。」
「等等我,沈大哥。」曾莎白跟在沈廣之身後追出去。
「夜魔的天堂」一下子陷入廢墟般的死寂,一只小蜘蛛從天花板滑下陰暗的角落,整個空氣充滿腐尸般窒人的氣息。
「可以出來了!」田優作踢踢蘇小小說。
蘇小小慢慢地爬起身,蹲得太久,足部缺血,又麻又酸,然後就跟針刺的感覺一樣,染了毒的蜂針,螫得叫人不能動彈。
「怎麼一回事?」田優作的興致很高昂。他指的是沈廣之找她的事。
「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蘇小小忍著針刺,一步一步地拖向高腳椅,好不容易坐上去後才說︰「那個沈廣之跟你一樣神經有問題,不過他更糟,煩得我都沒時間賺錢。」
「他剛剛說有事情找你……你是不是又惹了什麼禍?」對于蘇小小,田優作總是會先想到不好的事,他懷疑蘇小小一定惹出什麼麻煩,沈廣之才會找她。
「我才沒那麼差勁。」蘇小小說︰「那沈廣之自己不曉得在發什麼神經,突然沒事就來煩我,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糾糾纏纏的,害我浪費好多賺錢的時間,還害我被曾莎白罵是狐狸精。」
自從蘇小小賣了「吻」給沈廣之後,「麻煩」就那樣來了。沈廣之像幽靈一樣,陰魂不散,時刻糾纏在她身旁,根本是理所當然地將她納為私產,熱戀中的男女也沒那麼親密的如影隨形,沈廣之卻像影子一樣盯著她,更企圖疊貼上她的影子。
可是沈廣之除了偶爾流露出貴族氣的憂郁外,全身都是品味,都代表氣質天成的非凡神采,不會讓人有涎著臉、死纏不休的痞賴印象。反倒是蘇小小,飽受了不少異樣的眼光,大都不是善意的。
她左思右想,首思不解沈廣之突然發神經的原因,最後她想到那杯「失戀的滋味」。
她把沈廣之對她的「糾纏」,歸咎于那杯「失戀的滋味」,懷疑田優作的「道行」不夠,誤釋了它的「魔力」。
「你不是說喝了‘失戀的滋味’會為你痴狂?怎麼現在情形完全走樣?我棄你如敝屐,卻倒霉的招惹上沈廣之?」
「請你講話不要帶剌。」田優作手插在胸前,姿勢就像一尊羊頭人身,有著兩只大羊角的魔羯。「這一定是偉大的惡魔的力量!它解決了我的難題,因為我的忠誠。」
「你不要說些之乎也者、虛字一大堆讓我听不懂的瞎話!可不可以快配好什麼解藥,讓他不要這麼煩我,搞得我都不能賺錢!」
本來曾莎白找田優作調配「失戀的滋味」想奪取沈廣之的心,田優作一百萬分的樂意幫忙,卻無奈配方早被蘇小小毀掉,現在沈廣之自己「糾纏」蘇小小,不管理由是什麼,他正求之不得,當然也不會肯幫蘇小小。
他高興都來不及,曾莎白也好、蘇小小也好,只要有人能絆住沈廣之,他就多了幾分希望和機會能追求上司徒明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是惡魔賜予他的希望,他怎能白白錯過,辜負惡魔的聖恩?
「田優作,我說的話你听到沒有?」蘇小小一臉衰相。「我們也算是‘共患難’一場,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很對不起,你的死活不關我的事。」田優作面無表情地說。
「田優作,你講這個算是人話嗎?」蘇小小說︰「好歹我們也是‘命運共同體’,你幫我就等于幫你自己,我看得起你,才要你調那鬼符酒的,你竟然說出這種不是人的話!」
「不!如果我幫你,就等于拿磚頭砸自己的腳。我怎能辜負偉大的惡魔特別賜于我的聖恩?」
「你——」蘇小小看羊頭人身、長兩只大角的魔羯田優作,恍然大悟說︰
「我懂了。你這個卑鄙的家伙!你以為沈廣之有事沒事煩我,你就有機可乘,司徒明麗會轉而投入你的懷抱?」
她用詞鄙俗,田優作也不諱言點頭說︰「沒錯。看來我的誠心感動偉大的惡魔,已經成功的解掉‘失戀的滋味’的咒語。咒術既解,我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再見!明天開始我終于可以不用再見到你了!」
這是什麼意思?蘇小小不相信的甩甩腦袋——天啊!這是什麼樣的世界?她居然在招惹上天大的麻煩後,衰到連賺錢的機會都丟掉!
「田優作,你是說,不需要我再來喝這他媽的什麼鬼符酒了?」她仍懷希望的問。
「沒錯。‘惡魔十三味’的魔咒既解,我就不需要你這個廢物了!」田優作魔性回體,將蘇小小貶得一文不值。
「好吧!」蘇小小收起討人嫌的垂涎謙卑相。
她倒看得開,雖然死要錢,但工作再找就有,棘手的是沈廣之那個麻煩。
田優作從懷里模出幾張仟元大鈔丟在吧台上說︰「你可以走了。」然後他開始收拾吧台上的空酒杯,看起來很忙碌,把蘇小小完全當作隱形人般不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