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答應幫麗莎代班的事呢?」
麗莎是服飾店的店員,住在他們樓下。
「啊!那只有兩天,而且輪早班,不會和你的時間相沖突。」蘇小小萬般討好地笑說︰「丹尼爾,我們是好朋友是不是?你有困難我怎麼能不幫忙?這樣就太不夠意思了,你說是不是?」
「不是我不讓你幫忙,小小,」丹尼爾嬌聲嬌氣地說︰「留一點空間給別人,不要什麼錢都想賺;再說,這種櫥窗陳列設計的藝術你又不懂。」
「那還不簡單,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了。你是大師,我是助理,我都听你的只要有錢賺就可以了。」
丹尼爾拗不過蘇小小的窮磨,只好答應。
「不過,」他道︰「你最好換一套象樣的衣服,看你那一身邋遢,別丟我的臉。來!」
他將蘇小小拉到自己的房間,剝掉她身上一件三百九十元的地攤貨,讓她穿上線條飄逸、有男裝風味的長褲,配上男褲的吊帶,除此之外什麼都沒穿,外面再套上無扣長袖的粉綠短上衣,腳下是一雙涼鞋,完全亞曼尼式的休閑風味。
「這樣順眼多了!」丹尼爾滿意地說。
曾莎白和賴美里常常對她一身前衛大膽的打扮嘆為觀止,卻不知她那些掛在身上的「破破爛爛」全是丹尼爾一手的杰作。丹尼爾是百貨公司的櫥窗設計師,時髦行業的工作者,接觸的人也不月兌這些風格,有這種室友,蘇小小只有理所當然當他的設計品,時常一身超越流行的裝扮。
像現在,蘇小小身上這種打扮,正是這一季最流行的亞曼尼休閑風味的裝束;但那種風情是人家模特兒在舞台上招展的,有誰敢真的里頭什麼都不穿、袒胸露乳的,只穿一件短上衣上街招搖的嗎?
蘇小小雖然大而化之,叫她這樣「敞開胸襟」,她可沒那等勇氣。「丹尼爾,這樣不行啦!」蘇小小低頭看看自己,拉攏著上衣。「我這樣出去,不被人當作神經病才怪。」
「反正你胸部這麼小,有穿沒穿還不是都一樣!」丹尼爾瞄一眼蘇小小的胸部,丟給她一件小可愛。
蘇小小背對著丹尼爾,把小可愛穿好,再拉上吊帶穿好短上衣;她雖然不當丹尼爾是男的,卻也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赤身」,她說︰「我知道你的觀念新、思想進步,但街上那些人可不是每個都跟你一樣,我不想出去造成轟動。」
「隨便你吧。」丹尼爾說︰「準備好了就得走了,一大堆事情等著做。」
一出門果然就飽受各種眼光的好奇;尤其是丹尼爾,他穿了一條緊身七彩褲、蓄著一頭長鬃發,更過份的是,他居然在腰間纏了一條黃絲帶。
不過蘇小小並不覺得困窘,她早已習慣那些人、那些眼光,對她來說,天塌下來都沒有比賺錢重要;而且最重要的,她了解丹尼爾他們這些人的哲學,再說藝術家都是寂寞的,走在時代尖端的人也都是寂寞的。
快到百貨公司時,一個男子從大廈匆匆走出來,和蘇小小擦身而過,身上散溢著淡淡的古龍水香味。由香水辨認,會擦這種淡香的大概都是事業有成的紳士型男人,不過蘇小小注意的不是這個,讓她眼楮發亮的是從那名男子身上掉下來的皮夾。
「小小,給我!」丹尼爾眼明手快,把皮夾抄在手里,一邊喊說︰「先生,你的皮夾掉了!」
他相當清楚蘇小小的「劣根性」,孔孟聖賢的諄諄教誨,對她是起不了什麼作用,她常常說的話是︰「什麼不義之財不可取,呆!黑心錢賺得快!」
那男人回頭,有禮,但仍可看出他隱藏在教養下的警戒心,點了點頭說︰「謝謝!」
說著就伸手取回皮夾,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
「等等!」蘇小小看他要走,連忙攔住他說︰「你怎麼,不,我們怎麼能確定皮夾是你的?你有什麼證據?」其實她這是強詞奪理,剛剛他們明明都看到皮夾從那男人身上掉下來。
「小小,你……」丹尼爾想說,被她暗暗踩了一腳。
「很簡單,里面有我的駕照。」男人好脾氣的把皮夾遞給蘇小小,但沒有笑容,他說︰「還有一張十萬塊的即期支票,兩張信用唁,以及大約二萬塊現金,你要不要核對看看?」蘇小小老實不客氣把皮夾打開,照他說的核對一次,結果很泄氣的,那人說的一點也沒錯。
「小小,快把皮夾還人家,向人家道歉!」丹尼爾說︰「你呀,就是這點個性不好!」
「我為什麼要道歉?我小心求證也錯了嗎?我撿到他的皮夾,他不答謝我已經很差勁了,還要我向他道歉?」
「快還人家!」丹尼爾不忍心拆穿蘇小小的劣根性,只是催她還東西。
「知道啦,嚕嗦!呶!你的皮夾。下次最好看好你的東西,若再掉了,運氣可沒有這麼好,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我可……」
「小小!」丹尼爾又催她一聲,蘇小小這才心不甘清不願地把皮夾遞出去。
「謝謝。」那男人取回皮夾,卻站著不走。
蘇小小丟了「肥肉」,已經很不服氣,看他不走,翻起白眼說︰「怎麼?你有什麼問題嗎?我一個子兒也沒拿,全部還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小小!」丹尼爾拉著她,急著走開。「我們快走吧,別再說了。」
他怕蘇小小口不擇言,說出亂七八糟的話來。
那男人打心底嫌惡,但教養不讓他表現出來,他打開皮夾說︰「真抱歉,我疏忽了,我應該表示一點意思,感謝兩位的幫助。」
蘇小小眉開眼笑,她剛剛嚕嗦了半天,為的就是這個。「你太客氣了,先生。」她說︰「不過,支票我不要,我只收現金的。我喜歡模到鈔票的那種實際感,尤其是聞到新鈔票的那種味道,最能振奮人心。」
她這些話當真「無恥」到了極點,丹尼爾看不過去,擋住她的財路,對那男人說︰「先生,請你收回你的謝禮吧,她只是在跟你開玩笑。」
然後轉身把蘇小小拖得遠遠的,低聲罵道︰「你不要成天到晚想這種不勞而獲的事!什麼彩券、六合彩、統一發票——現在連這種錢你都想要!」
「有什麼關系,又不傷人。」蘇小小被丹尼爾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她對失之交臂的錢財,扼腕嘆息不已。「都是你,裝什麼譜!害我白白損失一筆收入。」
「你有一點自尊好不好!難道你看不出那個男的眼楮里的輕視?被人作踐到這種地步,那種錢拿了會舒服嗎?」
「窮人是沒有自尊的。」蘇小小回答得沒有一點羞恥。「再說那種錢不拿白不拿,那些自命清高的人,也不過是擺擺姿態做做樣子,真要一百萬掉在他面前,你看他拿是不拿!」
「別把別人都當成跟你一樣的拜金狂。」
「哦?你不一樣?」蘇小小問,笑笑的。
「當然不一樣,我是有節操的人。」丹尼爾撩撩頂發,指甲上涂了透明的蔻丹。
「人活著,要有崇高的目標,別整天盡想錢,你攢了那麼多錢到底要敞什麼?也沒見你花過!」
「我當然有我的計劃、目標。」蘇小小無聊地打了一掌行道樹。
「真的?你有什麼計劃?」丹尼爾不禁感到好奇,他從沒听過蘇小小提過她死要錢的理由。
「誰說我有什麼計劃!攢錢還要有什麼理由?」蘇小小回過臉來,改口否認了剛剛說過的話。
丹尼爾也不再試探,他知道她家里的情形,她死攢錢八成跟那些有關,多問了只是多惹她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