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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舞 第30頁

作者︰林如是

「我們是宗將王爺派在賀將府的死間,已經有好幾年了……我們都是自願的,能為王爺盡點心力,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你們──」我實在無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覺。

「別為我們擔心,公主,」她們微笑說︰「我們早有計劃安排,你快走吧!」

我熱淚盈眶,激動地握住她們的手。

「謝謝你們……」

「快走吧!」

我掩住面,回身潛入夜的混沌世界。

這些人,素不相識的這些人,為了我,甘願冒這麼大的危險,我……

什麼樣的宿緣啊!使我從二十世紀回到這遙遠的古代,和這些人邂逅一場情緣!命運的神啊!為什麼要讓我遭遇了這些相逢……

看到城門了──糟了!巡城的士兵,我急忙躲入陰暗中,卻踫到了一團堅硬結實的東西……一只手將我的嘴捂住──我慌急了,拚命掙扎。

「別動!」那聲音听來充滿威嚴,他放開我。

「宗將!」

身後的人扯下臉上的面紗,果然是宗將藩。

「銀舞──」他喜形于色,然後,陰暗處,嚴奇、賀堂,快速竄到我身前。

「你們……」

宗將藩急切地將我摟入懷里,心疼的說︰「嚴奇說你被賀將劫走了,我馬上就帶人趕過來,銀舞,你還好吧?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嗯,我很好,可是,宗奇死了!」提起宗奇,我眼眶不禁一紅。

「我知道,別難過,我會要賀將加倍償還的。」宗將藩臉上出現了堅毅的神態,武將那種睥天睨地的豪壯。

「公主!」嚴奇攏靠過來,傷口掩在衣袖里,不知傷勢如何?

我問他︰「嚴奇,你的傷勢如何?要緊嗎?」

「不礙事!」他同答。復對宗將藩說︰「王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快離開。」

「嗯!」宗將藩說︰「還好你從北防同來,遇見宗奇和公主,否則,恐怕我還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退!」

暗影處十余條人影,迅速有序地退開,以嚴奇為首,賀堂斷後,前後左右形成一個護網,護住宗將藩和我。

第十七章

一場戰爭終于無可避免了。

宗將藩集十萬大軍,親自統率,揮師直驅南山源。隨青源大軍銳不可當,軍士沖鋒陷陣,不到一個月時間即破城而入。大軍肆虐,南山城內到處是殘垣斷瓦,尸體狼藉。

賀將藩兵敗自盡,桂妃和伊麻則被亂劍砍死。城里一片破敗,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景象十分悲慘,亟待新秩序的重整。

輩主上王的威風原來全是賀將藩在幕後操縱,上王只是人形傀儡一具。賀將藩一死,他躲在京畿不敢出面,下令封宗將藩為「隨南王」。宗將藩令嚴奇重整南山源,三個月後,南山城的景象秩序才逐日復蘇慚上軌道。

這就是戰爭,赤果果血淋淋的。戰場上不講究尊嚴與仁義,只要求「生存」、「存活下來」。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在戰場上,無法以道德家的標準眼光,來衡量戰爭的現實殘酷。紙上談兵,高論道德仁義誰都會,唯有真正經歷那種驚魄駭魂的場面,才會知道,為了生存,那些將相士卒,忍受了什麼樣的恐懼和血淚。

武將的精神是轟烈的死在戰場上,不屈不辱。然而,戰爭實在是殘酷非常的,我為戰爭中死難的隨青、南山兩城無辜的百姓感到無限的悲傷。

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不!如果我不出現,這場戰爭還是會爆發,我不過是導火線罷了;賀將藩眼見宗將藩勢力坐大,在一旁虎視耽耽,欲除之而後快;而宗將藩也有帝天下的野心;上王不過是一具傀儡,他的首要敵人便是賀將藩。

自古,權勢便是野心家窺伺垂涎的誘惑。宗將藩生存在帝王之家,視爭權奪勢為必然,階級斗爭意識觀念為理所當然的時代里,自然根深柢固以王天下為最終的豪情壯志。很難跟他講什麼「天下為公」、「民為重君為輕」、「君主同庶民無異」、「人天生而平等」……他不接受,他生來有貴族的血統、王者的風範,理所當然以為該一統四海,治理天下蒼生。他是天之子,神之裔;而我,是上天調派下凡與他婚配的天女。

我是那天界碧清潭畔的銀舞公主啊!

任我費盡唇舌解釋,他就是不听,南山城破,令他喜昏了頭,他根本听不進任何一句違逆他心緒的話語。

我提醒他,小心那些潛伏在府里的賀將藩的死間,他哈哈大笑,說︰「銀舞,我看你是嚇壞了,賀將人都死了,那些人還起得了什麼作用?!」

「可是──」

「別說了!」他揮揮手,根本不听我說。「你別再擔心了,沒有人傷害得了我!」

「宗將──」

「好了,別再提這件事,你先去休息,等我處理完這些奏章,馬上來陪你,乖,听話!」

「你──唉!」

我只好搖頭嘆息走開。

「公主,我實在不懂,王爺這麼疼您,您為什麼還老要是惹王爺生氣不快!」

香兒對宗將藩有一種莫名的狂熱和崇拜,不只因為他是她的王,她的至高無上、最偉大的存在,還因為宗將藩的確是令人崇拜至死的氣度風範。

香兒才十三歲。十三歲,在有所謂明星這種動物存在的後科學文明世紀里,正是崇拜偶像的年紀。宗將藩是上清的超級大明星,每個少女夢里的憧憬。

「公主!」香兒嘆了一聲,听來竟有模有樣,仿佛在她心中真有什麼深沉的感觸。「我真替您擔心呢!您再這樣下去,一再惹王爺不高興、觸怒王爺,麗妃又那麼深得王爺的寵……」

「麗妃?那個麗妃?」這個名字好像有種模糊的印象,似曾相識。

「就是賀將王爺的妃子嘛!」香兒說,一面露出憂心的表情。「公主,您真的不知道啊?麗妃本來是賀將王爺最寵愛的妃子,這次王爺攻破南山城,不知怎地,就將她帶同來了。听說是中將軍將她獻俘給王爺的。你不知道,麗妃那個人總是溫柔的對每個人笑,府中上下都對她很有好感。她對王爺百依百順,王爺說什麼,她都順從地點頭表示贊同。那像公生,一再頂撞王爺,惹王爺不高興;不過,公主!」香兒神情像宣布什麼大事似地認真。「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還是喜歡公主您!」香兒大概是因為上次蕭淑妃之事,猶心有余悸。大概也只有我這種散漫的主上,才讓得她這麼僭禮越份,沒有一點規矩。

「香兒,」我說︰「我知道你對我好,不過,這話到外面千萬別亂說,更不可以在王爺或麗妃面前提起,懂嗎?」

禍從口出,這在任何地方,道理都是一樣的,尤其宮院這種復雜的地方,更甚于任何地方。

「香兒懂得的,公主你別擔心。」香兒吐了吐舌頭,還是一副不懂人事的少女天真。

「公主,衛士將大人求見。」一位侍女進來稟報。

自從上次嚴奇為救我而受傷後,又是一大段日子不曾見面。

「楊……公主。」

「香兒,」嚴奇對香兒說︰「我有事和公主談,你先退下。」

香兒遲疑地看看我,我點頭。

「有事?」

等香兒退下,我坐下來看著他。

「楊……公主──」

「我叫楊舞,你忘了。」我說。

「楊舞……楊舞……楊舞……」他低低呢喃了幾聲。

我覺得心頭熱熱的,他那幾聲「楊舞」又勾起我一些不該的回憶。

「楊舞,」他坐下來,眼光朝我。「我今天來是要問你,你和王爺……王爺對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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