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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舞 第8頁

作者︰林如是

原來,他這算是救了我,否則我早就被發現了。我的確太粗心大意了。當時我一心只想著該如何才能回去,也沒有考慮那麼多。

昨晚我能模混到這波碧湖畔樓花閣,實在是運氣。我就那樣對環境毫無所知的走入昏黑中,能找對方向,而不致迷路,想來實在是驚險萬分。我一向自恃有著一顆理智科學的腦袋,誰曉得臨到事情關頭上見是那麼粗心迷糊。還好天佑吉人,我還是找到了地方。

這一路上,我仔細的想過了;這樓花閣,還有這波碧湖,關于異象的發生,一定藏有一些玄機,也許,時光流道的缺口就嵌藏在這附近某處。我是在樓花閣樓台里被嫣紅姊弟發現的不是嗎?關鍵一定就在這里,所以昨晚我潛進樓閣後,我想,如果我睡在我被發現的那個地點,也許一覺醒來,世界就恢復原狀,我還是醒在我的席夢思上。而且,我也想到,氣氛是重要的,黑夜一向是催化所有異象變化最傳神的媒介,它的某種神秘氣氛,助長了天地間一切不可思議情事的波動;時光逆流的變異,必定也必在它神秘的氣息的顫動下,才得以開啟那道的缺口。

我這樣想,理論上推測也應該沒有錯,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或者過程中漏失了什麼,總之我失敗了,我並沒有如願地回到未來。

是不是兩邊的世界都需要有所媒介才回得去?還是,必須也要是在銀光閃現的午夜,在同一時刻、同一地點,缺口才得以展現?或還是,某個我尚不知,尚未想到的方法,才能構成一成熟的條件?

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呢?我的推斷又究竟欠缺了什麼?有什麼我忽略掉的?……啊!衣服!

我像是發現了什麼,興奮的將衣服、鞋子月兌掉,然後全身上下仔細搜找過一遍,確定沒有什麼不對勁,才放心地舒呼一口氣。「SomewhereinTime」里叫Ric-hard的那個男主角,就是看到了屬于他那個時代的錢幣,才回到了未來。和他不同的是,他並不想回到未來,而我是急切地想回到科學昌明的那時代。

「你在做什麼?」嚴奇皺緊了眉頭。天光薄薄灑在他身上,染著灰塵,但像金粉四溢,美極了。

「啊!沒什麼!」我愣了一愣,真是呆啊!現在把衣服月兌掉有什麼用?我吶吶地又把衣服、鞋子穿上。

嚴奇起身將密室的門拉開一個小縫探看,回頭說︰「你待在這兒別走開,等天黑我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里。」

「不!我要留在這里過夜,如果你真的願意幫我,請你帶一些食物和水給我。」

「你在胡說什麼!」嚴奇反手將門掩上。「留在這里過夜?你知不知道那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清晨時分如果不是我及早發現你,將你帶離樓台,你早就被發現,押往王府了!」

「我知道,謝謝你的救助,可是我一定得留在這里,這地方一定存在著可以讓我回去的缺口。」

嚴奇背抵著門,密室的空間狹小,使得他的身形看來益加的高大。

「你以為只有你這樣想?王爺也早就想到這點了!他料定波碧湖是銀舞公主出現的關卡,樓花閣也必定月兌不了關系,銀舞公主如果要回去天界碧青潭,必定得由這里借路回去,今天一早,他就派人加強這里的戒備,連我險些都進不來。」

我不禁張大眼楮。

「怎麼會?你不是王府里最高的統領──」

嚴奇用力一揮。「沒錯!可是還有一個衛士將,地位和我相當,處理府內一切事宜。王爺這次就是下令由他全權負責搜查銀舞公主的下落。我退居一旁輔佐。現在外面全是他的人馬,你一露面,我想掩護你也難。」

「如果我裝扮成你們這邊一般尋常的女子也不行嗎?」

「如果是在別處,當然行,可是王爺早下令不許任何人接近這樓花閣,像你這樣的少女,沒來由出現在這地方,根本是自投羅網。」

我看了看上方由小窗溢瀉進來的金光。以前電視古裝劇常見的蹩腳劇情,竟然可笑的發生在我身上。以前常以為那不過是演戲的無聊,現在應驗在自己身上,那緊張、恐懼的氣氛,原來不是當初一句無聊所能抹滅否定掉的。事情是真的發生了,不再是一句「睡一覺,明天起床就沒事」做夢般的混沌了,我必須盡快回去,否則天曉得我會不會就此毀在這個世界?!

我主意已定,便正視嚴奇說︰「既然現在戒備這麼森嚴,接近樓花閣那麼困難,那我更得待在這里了。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已潛進樓閣中。拜托你,嚴奇,你一定要幫我!」

嚴奇靜靜注視我一會,突然緩緩慢慢說出和這完全不相干的事︰「銀舞公主身上有著五顆星辰排列成夜光之鑽的印記。」

說完這句話,就打開密室,潛入甬道中。我低低申吟一聲,靠貼住牆頭。老天爺!這個玩笑太過份了!惡作劇也不是這種作弄法的!

我的左背處有著星辰的紋身!當年我剛出生不久,爹爹門下食客有個江湖術士,諂媚巴結,胡猜亂測,說我是什麼寒舞星下凡,天曉得真有什麼寒舞星,爹爹卻深信不疑的,找人替我紋上了昂宿星團的星芒,取其中最明亮的五顆星鑽形排列。說是什麼天星下凡,以此為切記,又將我取名楊舞,日日苟延殘喘他的貴族夢。我懂事以後,曾為身上的刺青和他冷戰過,爹爹卻一直以最無辜的笑臉討好我,我無奈,事實又既已造成,只好接受。可是從此,我全然拒絕他們那三個白痴所提的任何傳說神奇。這樣批評爹爹娘娘和但澄實在是不應該,然而,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爹爹究竟何能何德,居然有本事將世代富甲四方的楊氏祖產,一寸一寸、一甲一甲地全給敗光。老實說,爹爹也許奢靡成性,享受慣了,過慣了少爺公子的闊日子,講究排場氣派;然而對于富霸一方的楊家來說,那真的不算什麼。爹爹有文人氣,但吟詩弄詞作對、附庸詩人風雅,搞些什麼夜宴酒令的,再怎麼揮霍,也及不上那種縱欲狂歡,嫖賭作樂的真正敗家罪惡。究竟爹爹是怎麼將家產一分一分敗光的?

大概,大概吧!和他軟弱的文人氣有關。

爹爹端學盂嘗,招德納賢──其實是心軟──門下食客千人。那些現代德行君子完全不事生產,成天跟在爹爹娘娘後,東游上苑,西訪花塢,瞎扯些無聊拉雜的垃圾。那些現代清客,肚皮里沒什麼真本事,臉皮倒是不薄;巧言諂媚,歌功頌德,丑態百出,無奇不盡其所有,其實不過一個「懶」字作祟,貪圖不付勞力的享受罷了!

那些人來來往往,爹爹一概來者不拒。楊福老夫婦有時看不過去,咕噥兩句,爹爹全當耳邊風,依舊大做他的盂嘗。

等到爹爹娘娘飛機失事,門下食客跑得一干二淨,那些三親六戚也突然不見蹤影,我清查楊家的財務狀況,才知道已經什麼都不剩……討厭!這些不愉快的往事!我擦干微濕的臉龐。

門口輕響,嚴奇閃身進來。

我接過他帶來的清水,連喝了幾口才問︰「外頭情況怎麼樣了?」

「不太好,風聲還是很緊,四處是王府的衛士。王都來的官侯已經回上都了,看情形,過不了三天,情勢必定變得更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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