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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索喘息著奔跑,手上還緊握著剛找來的月殘草,轉頭看見奔出木屋的依娃,他想也不想地奔向依娃。但走由于奔跑的速度太快,他狠狠的撞上依娃,兩人同時跌在草地上。
四周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一個護國軍冷著一張臉,罔顧依娃的存在,仍舊對著西索舉起長劍。
「公主姊姊,救命啊!」依娃想也不想的放聲大叫,緊抱著西索就開始喊救兵。
她眼尖的看見雪焰走出木屋,知道雪焰不會對眼前的景況視若無睹。
軍人愣了一下,知道已經錯失下手的良機,遂收起長劍,冷眼看著西索。
「依娃,這個小孩子有問題。」他簡單的說道。
「他是我從外面帶回來的,是護國軍的遺孤,哪里會有什麼問題?」依娃憤怒地問道,看見西索嚇壞的模樣,手中卻還緊握著月殘草,她心中一陣不舍。「剛剛護國軍存放糧食的倉庫附近被點燃火苗,要不是有人及時發現,那些糧食大概已經付之一炬了。這個男孩剛剛就在附近走動,被人發現行蹤可疑。」軍人緊盯著西索。
「如果說當時是我出現在那附近,難道就代表我也有問題,你也要拿著長劍要我的命嗎?」依娃勉強站起身來,不愉快地看著這個跟隨詹士、剛回到黑森林的軍人。
軍人皺著眉,伸手就要去抓西索。
依娃當然沒那麼好說話,硬是把他的手拍開,之後苦著一張臉看著緩步走來的雪焰。「公主姊姊,這些人竟然要殺西索。」
眾人看到雪焰到來,紛紛彎腰行禮。這是他們的公主,最珍貴的血脈,也是最值得讓他們驕傲的美麗公主。
雪焰略微點頭,看了西索一眼,再一次震驚于小男孩如此的瘦弱。她親自扶起小男孩,替他拍干淨身上的灰塵。「孩子是我從市集上救下來的,我親眼看見摩根王的軍隊在追殺他,所以才讓依娃帶他進黑森林的。」她解釋道,紫眸溫柔的停在西索臉上,淡淡一笑。
西索愣了一下,不敢迎視她的眼光,低頭將視線避開。
「但是現在是戰時,首領交代過不能有半點差錯,身分有問題的人絕對不能進入黑森林的。若是他真的只是一般孩子也就罷了,但是他剛到,倉庫就起火,再說,他的形跡也很可疑。」軍人沒有接觸雪焰的眼光,知道一旦接觸那雙溫柔的紫眸,自己的立場就會動搖。從來都是如此,沒有任何人能夠違抗她的意願,她是如此的美麗,美得讓人嘆息。「請公主將他交給我。」他急促地說道。
「他只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問題?再加上摩根王是他的仇人,他不會做出危害護國軍的事情的。」雪焰解釋道,護住懷中的男孩。
眼看著雙方僵持不下,圍觀的人群一時也不曉得該如何。西索趴在雪焰的懷里開始哭了,那哀傷的模樣,讓許多人也為之動容。這麼小的孩子就受盡折磨,怎麼還會是什麼有問題的人?「這里發生什麼事?」低沉的聲音破空而來,人群間主動讓開一條道路。柔軟的皮革包裹住堅毅的腳步,讓他的腳步沒有半點聲響,看來優雅流暢,卻也有如野獸般危險致命。
詹士旁若無人地走入人群,看見抱著西索的雪焰,兩道濃眉又緊緊的蹙起。他剛剛才叮囑過她不要找麻煩,怎麼還不到半天的時間,他才與祭司見過面,她又惹出事端來。
軍人嚴肅地行禮,之後將事情經過交代一遍。
「放開他。」詹士不耐煩地對雪焰說道,黯淡沉郁的眼眸與她接觸。
雪焰強迫自己堅定的搖頭。「我相信這個孩子沒有問題的,我可以將他交給依娃照顧。」
詹士的銀眸里逐漸聚攏怒氣,他的手伸往身側的長劍,寒著臉說道︰「不論有沒有問題,我都不想冒險。時間已經不多了,所有人都開始籌備最後之戰,我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出什麼問題,就算是孩子也好,若是有問題,就必須處理。」他筆直地看進雪焰的眼睜,無言地警告她。看來他先前的警告並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這個愛惹事的女人仍舊沒有得到教訓。
一抹最冷然的笑容躍上他的嘴角,讓雪焰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的微笑竟讓她想起,先前在木屋里,他對她過度親密的懲罰。現在這抹笑容似乎在承諾著,她必須為眼前執意保護西索,而付出更可怕的代價。
她的手腳因為那些預感而顫抖著,卻固執地護佐西索。
「他是無辜的,只是恰巧經過那里,或許那場火災是因為陽光,所以──」她還想替西索辯護,卻被他揮手打斷。
詹士冷然說道︰「你還是沒有弄懂,我不能冒險。所以,即是他無辜的也好,寧可錯殺也不能錯放。」
「不。」她顫抖的搖頭,凝聚勇氣之後終于抬起頭來。「我絕對不會讓你帶走他的。」紫眸里漾著些許淚光,卻萬分堅決,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她所震攝。他瞇起銀眸,听見人群間傳來不滿的低語聲。在眾人之前與雪焰爭論是最不智的行為,一來是因為眾人對她有著近乎盲目的敬愛;二來是因為身為護國軍領袖,若是與公主產生爭執,勢必會影響眾人的向心力。
詹士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之後轉身叮囑一旁的軍人。「既然公主執意要收留這個孩子,那麼就派人好好的照顧他。」他與部下交換了一個眼神,暗示要給予西索監視。
依娃沖動地說道︰「我會照顧他的。」她才不相信詹士會給西索什麼好的安排,是眼前眾人全都站在雪焰這邊,不然她猜測西索大概很可能被詹士給一刀劈了。
「他要留下,就必須接受我的安排。」詹士冷然回答,不容許任何的辯駁。
依娃咬著唇,忍下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咒罵。但是縱然她對詹上有再多的不滿,他仍舊是護國軍的領袖,她只是個公主的隨身侍從,哪里有開口的余地。不過想想也就算了,只要西索能留下來,她倒也不用再堅持什麼。
雪焰松開手,任由軍人將西索帶走。她知道在她的堅持下,西索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詹士在離開前的眼光讓她極度不安。
或許有危險的不再是西索了,她開始懷疑,真正有危險的人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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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月色,閃爍著淡淡的藍光,在月光之下細致潔潤的肌膚看來更加的晶瑩剔透,雪焰褪去身上唯一的長衫,滑入溫熱的水中。她緩慢的吁了一口氣,讓溫熱的水擁抱疲倦的身子,水面上飄蕩著梗草,帶著些許的香氣,安撫她緊繃的神經。
夜很深了,她緊閉著眼楮靠在木盆的邊緣,听著黑森林里傳來妖精的歌聲。在這一塊被賜福的聖地里,她總是可以听到這種歌聲,像是用最溫柔的心情,在緬懷久遠前的愛情,靜靜地守護著黑森林里的人們。
身為王族的唯一血脈,所有人全都悉心照顧她,縱然物力維艱,但仍盡量給予她最舒適的生活。她的木屋遠離眾人群居的空地,在較靠近森林的一端,安全卻也隱密。在睡前她都會听見森林里的妖精在唱歌。
她听著那些歌聲,在每個夜里想念詹士,但是真正見到他時,她卻感受到前所末有的恐懼。
是因為最後之戰即將展開,她的心變得緊張,還是她在恐懼著他銀眸里的某種冷酷?總覺得眼前的詹士不再熟悉了,那銀眸里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芒,每每接觸時總讓她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