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邪無法說出什麼,內心只想把厲昕大卸成十塊八塊。
「厲邪,你一直說著『渴望』這種字眼,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我不懂,我也不想懂。」軒轅緋對他露出生平第一抹微笑,但模樣卻是淒淒然然,充滿絕望的姿態。
「『子承父劫,魂斷蘇城』,這是我的劫,我已經坦然接受的命運。那麼你又何必打亂我的生活?我一直是這樣生活的,你為何要破壞它?莫非你想重新燃起我的希望,最後再一次讓我絕望嗎?」
「這些日子的一切,真的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厲邪直直凝望著她,想著穿她靈魂的最深處。「只要你願意,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軒轅緋默然無語,最後以平靜淡漠的聲音道︰「這就像放出籠里的金絲鳥,讓他盡情地展翅飛翔,你希望它迷戀上自由滋味,就可以飛得更高更遠,但是你卻忘了,籠里的金絲鳥永遠只屬于籠里,因為它生在那里,最後一定也會死在那里,那麼有沒有嘗過自由的滋味,其實並沒有什麼分別。」
「昨晚我已經讓你嘗過了酒的滋味,還想嘗試一些更新奇的東西嗎?」厲邪望著她,半晌後才開口,說出的卻是讓軒轅緋錯愕的話語。
「緋兒,你是我見過最固執的人。」厲邪輕歎一口氣,目光一斂,再次抬起時已經恢復成平日的囂張霸道。「但我可以比你更頑固,至少我從來不知道放棄是什麼。」
軒轅緋瞪圓一雙眼,原本以為自己說了這些,他應該就明白,但厲邪顯然是個怪人,奇跡似地一點都不受影響。
「你說的我都懂,但是你說的不對。」厲邪突然拾起她的手湊到嘴里,狠狠地一咬,直到她蹙眉驚叫一聲,他才松口,以一貫的戲謔道︰「不錯嘛!看來你還是有知覺。」
「我當然有感覺,我又不是死人。」軒轅緋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見到上面有著清楚的齒痕。這傢伙來真的,一點都不留情。
「如果你能感覺痛,就表示一顆心還沒死透!
那麼只要你願意感受,還是可以有感覺的,想知道什麼是渴望嗎?那麼現在我就告訴你……
厲邪笑著將她的頭按向自己的胸口,說道︰「就和你剛才感受到的痛一樣,只不過這種痛楚在心中,在伸手無法觸模的地方,它沒有辦法用言語解釋、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比喻,也沒有任何辦法讓它消失。」
「我什麼也感覺不到。」她倔強地回嘴。
厲邪低笑出聲,以手托起她的下巴說道︰「那麼我換一個方式說,就算你有死劫那又如何,就算你幾個月後會死,幾天後會死,或是幾刻之後就會死,都無法改變我的決心,我既然已經找到了你,不管你剩下多少時間,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是怎麼也躲不開的。」
軒轅緋望著那一雙認真而偏執的黑眸,內心有些東西在迅速崩解,她不知道是什麼,只覺得胸口和喉頭湧起了一種酸澀的感覺。
「從現在起,你不再是孤獨一個人,因為我會一直陪著你。」他低頭,以從未有的溫存方式吻上她的額頭、眼楮、鼻樑,最後才是兩片鮮花般的嘴唇。
「不!你陪著我也沒用,我身上的死劫……」
軒轅緋搖搖頭,感覺到臉頰上濕熱的感覺,這才知道自己早已落淚。
她痛恨孤單的感覺,但諷刺的是,她命中注定必須孤單,而她也早就習慣了孤單一個人,不是嗎?那麼她不該听這些的!不能讓自己動搖、更不該產生這些怪異的情緒,更不該再有任何期待的!
「緋兒。」厲邪捧住她的臉,定若磐石的眼中有著不容錯辨的堅持。「倘若你的死劫避無可避,那麼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離開你!我會將你吃下去,讓你永遠活在我的身體里,再也不讓你感受到孤獨的滋味!要我做出這樣的承諾,你才願意交心嗎?」
『你……「軒轅緋啞然無語,真的再也無法說出其他的話。
這是她听過最瘋狂、最偏執、也是最駭人的誓言,但不可否認的,自己的心確實被他深深地撼動了!她無法回應,更不知道如何回應,或許世間根本沒人能確切回應他這種瘋狂的誓言吧!
「你瘋了。」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可以形容他的字句。
「也許,但我只為你一個人瘋狂。」他不知道軒轅緋到底接受了多少,但他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可以放開我了嗎?」她抬頭,清麗的臉龐一如往常,看起來和從前一樣,卻又像是改變了一些些。
「你想去哪里?」他松開手,不放心地問道。
「撿柴、挑水,還有準備午膳,因為我肚子餓了。」軒轅緋回現他的凝望,給了一個再誠實不過的答案。
望著他錯愕不已的表情,軒轅緋忍俊不禁地笑了,心中有了小小的得意。原來他並不是永遠這麼篤定自在的,瞧!自己也會有讓他驚訝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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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邪在木屋里等待著,已經超過了軒轅緋平日外出的時間,或許是因為稍早的談話,所以她需要更多的時間思索這一切。
雖然他不斷這樣告訴自己,但仍舊越等越焦急、越等越不安,最後再也無法忍耐地展開輕功,朝著她平常撿柴的方向直奔而去在抵達小樹林的時候,地上散落的凌亂木材吸引了厲邪的注意,他臉色一凝,迅速向前察看。
這里曾經發生過爭斗,會是緋兒?跟著,他在地上發現了一片熟悉的衣料,他將它握在手上仔細檢查,確定了這是軒轅緋身上的衣料。
「該死!」是誰帶走了她?他不該封住緋兒的功力,否則她至少會有自保的能力!
厲邪面色鐵青地在附近找尋線索,最後在小樹林的另一端,發現了一項自己眼熟的暗器,後邪手勁一催,暗器瞬間在他手中化成粉末。
「璃姬,你得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深幽的眼瞳瞬間迸射出冷冽的殺意。眨眼間,他不再是小木屋里那個有著調笑俊容的男子,而是完完全全符合自己姓名、在黑暗中奪取人性命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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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只看得見白色的薄紗隨著一陣輕柔的風緩緩飄動著,順著白紗往上看去,接連薄紗的窗橘,看得出是深色桃心木所做,且雕工十分良好。覆蓋在她身上的被是細致的布料,並以刺繡為裝飾。
軒轅緋眨了眨眼,確定自己眼前看到的全是陌生的景象。
以這個地方裝飾的華麗程度,這里絕對不是她和厲邪居住了好一陣子的小屋,明顯的,這棟建築物和她往常居住的宮殿類似,但品味更加華麗俗氣,不知是誰把她帶到這個地方來。
她現在人還在南蠻境內嗎?
她還記得自己在熟悉的小樹林里撿柴,但來了好幾個幪面人,動手就向她攻擊,原本以為他們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因此軒轅緋奮力抵抗,但無奈她一身功力被厲邪所封,只抵抗了片刻不到,就被人擒住、跟著就被迷藥給迷昏了。
正當她蹙眉思考這是什麼地方,是誰擄走了她時,一群侍女湧入她所在的房間,不由分說地開始替她更衣。
「這是哪里?你們想要做什麼?」軒轅緋冷冷地問道。
侍女們不顧軒轅緋的抗拒,努力地想月兌下軒轅緋身上的衣服,但又在軒轅緋一個凌厲的眼神瞪視下,被軒轅緋尊貴的氣勢給震懾住,不敢貿然上前替她更衣,但眼看主子所限定的時間就快到了,大伙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卻也不敢有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