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嗜血的劍已經得到了平靜,你也不想它砍下你漂亮的小腦袋吧?」閻靳低笑出聲,這個小女娃有趣,遇事不哭不鬧,要是一劍殺了她,那才真是無趣。
冷瞳仍是僵直著身子,不知道如何響應。
「你懷中抱著的是你的弟弟?」他明知故問地探視著她的反應,果然見她將懷中的男孩又摟緊了幾分。
「冷瞳,我們來做個交易,一命抵一命,你將你的一條命賣給我,我就饒你的弟弟一命,怎ど樣?」閻靳不懷好意地開口,噙著淡笑看著她在听到提議後震驚無比的模樣。
「一命換一命?」她喃喃自語、似懂非懂。
「是,一命換一命。」他再次開口,僅是淡掃她懷中的男孩一眼,他就知道小男孩的身子骨並不健朗。「他的身上有病對吧?我可以找大夫醫治他,讓他平平安安地長大,日後士農工商,都與我閻靳無關!」
「什ど意思?」它的心狂跳著,寰弟的身體自小就不好,他有辦法讓他恢復健康嗎?「你睜大眼楮,仔細看看四周。」閻靳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著地下無數的死尸。「十年前,我和你一樣,站在一堆死人的中間,完完全全地無能為力,但是你不同,因為我給了你選擇的機會。」
「將你一條命賣給我,至死都不背離我,那ど,我就讓冷家唯一的後人活下去。」閻靳似笑非笑地開口。「你知道的,讓他平平安安地長大,一輩子不知道這些丑陋的真相,甚至,他與我們兩家的仇恨都不再有關。」
「你——真的可以?但是——為什ど?」冷瞳心中一動。寰弟可以平安地長大,而且不用知道這些丑陋的事情?
「這可是你唯一的機會,不管日後是你死或是我亡,我們兩家的仇恨就斷在我們兩個的身上,不用再牽連到其它人的身上。」閻靳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說出自己的承諾。「決定權在你的手上,要一起死,還是將你的命賣給我、讓他平平安安的長大?」
「啊!」冷瞳輕喘一聲,低頭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弟弟,自小體弱多病的他,真的有健康活下去的機會?
「如何?」他低沉地誘勸著,緊鎖著她一雙澄澈無波的眼,耐心地等待著。
「我——我答應你。」冷瞳顫抖地開口。她沒有其它的選擇!
「很好。」閻靳滿意她笑了,他從冷瞳的懷中抱走了小男孩,遞給身後一名蒙著臉的黑衣人,對方恭敬地接過小男孩,身子一躍便翻出了城牆。
「寰弟!」冷瞳眼看著弟弟離開,直覺地舉步要追去,但是她的身形才一動,就被閵靳帶入懷中。
「從今天起,你就是屬于我的,我要你生,你就得繼續呼吸;我要你死,你才能咽下最後一口氣!」他的懷抱溫熱,但是吐出的話語卻如此冰冷,冷瞳抬頭對上他的眼,再一次被他眸中的冷凝所駭住。
餅多的恐懼和震驚讓她無法再承受,最後「咚」的一聲,她軟軟地昏倒在閻靳的懷中。
「我可拿到一個好玩具了!」閻靳低笑幾聲,抱著冷瞳在夜色中離去。
上百條人命的仇恨,那些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在那一個夜晚,從此化成了無形的絲線,綿綿密密地纏上了兩個人——再次醒來的冷瞳,被帶入了一個叫「閻火堡」的地方。閻靳,是堡中掌權的主人,更是她冷瞳這一生之中唯一的主人。
他讓冷瞳住在堡中最好的房間,穿上最好的衣服,享受最好的服侍,甚至,閻靳還親自教她最上層的武功絕學,然後!命令她殺人!
「教你武功當然是要你殺人。」下達命令的那一天,閻靳的嘴角噙著冷笑,似乎覺得她的震驚很愚蠢。
「戴上這個面具,別讓任何人看見你的臉,你也不想讓人知道,堂堂武林盟主的女兒,自甘墮落成為閻火堡的殺手是吧?」他為冷瞳選了一張修羅鬼的面具,惡意地在她耳邊笑著開口說道。
「我——我做不到!」冷瞳鼓起勇氣,直視著他的眼拒絕道。
「做不到?那ど不到一個時辰,你就會見到冷寰的頭。」閻靳慢條斯理地說出威脅,滿意地看到她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說過任何事都和他無關,怎ど——」她驚愕地喘息,不敢相信他這ど說,或者是——這原來就是他的打算,用冷寰的安危來威脅她一輩子?
「聰明的姑娘,想明白了?」她眼中顯而易見的痛楚讓他咧嘴一笑,閻靳繼續道︰「你真以為,我會將冷雲天的女兒接過來過好生活?我若是不將冷寰握在手中,我怎ど能將你當成棋子一樣,隨心所欲地移動呢?」
震驚、羞憤,在一瞬間全部涌上了她的心頭。她是個傻瓜,居然被他騙了!甚至讓冷寰陷身在危險之中。
「從現在起,我們彼此應該有了共識,以後我是主你是奴,別再質疑我的任何決定,如果說你有任何背叛的舉動,我可不保證令弟的頭顱會好好地在頸子上喔!」閻靳傾身向前,在她的耳邊補上一句︰「所有冷雲天加諸在我身上的,我會全部奉還,听明白了嗎?」
冷瞳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怎ど辦;這就是閻靳的報復了!借著控制冷寰來控制她。留下她一條命,不是因為仁慈,而是完全依照她父親當年丑陋的行為,羞辱她、戲弄她,要她一嘗當年他所受的屈辱!
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她卻感覺不到半點熱度,六月天,好冷的風。
自己該怎ど做?已經完全沒有退路了!她該心一狠,讓冷寰和自己一同喪命,還是自己承受這一切?
最後,她以僵硬的手緩緩戴上了那一張修羅鬼的面具,拿起了長劍,然後開始殺人!
嚴格說起來,並沒有人真正死在她的劍下,因為那些工作自然有隨行的人代勞,但是這又有什ど分別?每一個殺人的命令都是由閻靳開口,由她冷瞳親自帶人去執行,不管她的長劍是不是真的出鞘、是不是沾了血,她的雙手已經染上了怎ど也洗不掉的血痕。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真的麻木了嗎?她以為是的。直到今天晚上,她遇見了袁子衿,當他激動地沖向自己的時候,她清楚地看見了他耳垂邊有一顆紅色的朱砂痣,和冷寰一模一樣,就生在左耳相同的位置。
所以她才會一時失神,讓袁子衿有機會摘下她的面具。他會是寰弟嗎?她不敢細想這個可能,畢竟他們姊弟已經分開了整整六年的時間,如果閻靳真的遵守當初的承諾,醫好了冷寰的身子,那ど他今日就會是袁子衿這個模樣!擁有良好的容貌、良好的氣度。
而反觀她冷瞳,早已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鬼,自慚形穢啊!
她最初住進閻火堡的時候,在內心最深處,也曾經存有小小的幻想;或許有一天,閻靳會放她離開這里,或許有一天,她和冷寰有再次相見的機會,或許有那ど一天——但是直到今晚,當她見到那名與冷寰如此相似的少年時,她豁然明白了一直存在心中的渴望有多ど愚蠢!
能見面嗎?他——必定是澄澈無瑕,而自己卻是滿身罪孽。那種突如其來的認知徹底擊垮了她,這樣子的自己,永遠無法和冷寰見面,那ど這樣的自己徒留一條賤命在世上又有什ど用呢?
冷瞳始終不發一言,讓往事席卷心頭、任憑思緒翻飛,六年來的種種,像是一場噩夢,怕是永遠也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