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疲勞奔波,心力交瘁,再加上親眼目睹愛妻身亡,使他喝不到兩壇酒,便向後一倒,昏死過去。
百里蕪虛將他扛回自己的石屋休息,這是他唯一能為若霓做的——照顧這個痴心的小子。
接下來的日子,凌宇塵過著頹廢的生活,除了瞪著外面發呆之外,就是拿酒灌自己,將自己灌得迷迷糊糊,醉得沒法子思考,醉得讓自己暫且忘記他已經失去藍若霓,忘記這種傷心斷腸的痛楚。
這一日,睡夢之中,他忽然感覺到有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他的脖子,他睜開雙眼,跟著大吃一驚。
眼前立著一個白衣男子,黑眸清亮有神,容貌俊逸無比,手中的長劍冷冷地抵著他的頸子。來人正是他苦尋不著的沉軒之!
「沉軒之!」他喃喃自語,若是早些見到他,一切是否會有所不同?然而,若霓已死,他再也沒有機會知道答案了。
「你要自己動手自盡,還是要我動手?」沉軒之微一用勁,他的脖子已出現了一條血痕。
凌宇塵閉目待死,完全不加以反抗。
「你無話可說嗎?」沈軒之冷冷地問道,手一揚,長劍已收回身後。
「我說什麼都沒用了,不是嗎?」凌宇塵疲倦地答道。
「至少讓我知道你是個無情無義之人!你寧願手刃妻子,也不願意違反天規,哼!丙然是個盡責的天庭護衛。」沉軒之冷笑連連,俊臉上盡是鄙夷的表情。
「那你要我怎麼做?全天下找不出一個可以救她的人,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轉化成魔,你以這樣,我的心會好過嗎?」
凌宇塵淒涼說道,一時之間,兩人都陷入了冗長的沉默中。
「你動手吧!如果這能讓你心里好過一些的話。」凌宇塵再次閉上雙眼,淡然說道。「你真的想死?」沉軒之冷笑一聲。
凌宇塵睜開眼,直視沉軒之。「如果我死之後,可以和若霓相遇,那死又有何懼?但是她已經魂飛魄散,即使我自願一死,終究無法尋見她,既是如此,生死又有何差別?」沉軒之再度扯出一抹冷笑,而後伸出手,快如閃電地往他頸部擊去。「既然你有這個心,我就成全你。」
凌宇塵眼前一黑,直直地倒進了沉軒之的懷中。
再次醒來時,凌宇塵發現自己置身于一間冰窖之中,觸目所及皆是千年寒冰,奇冷無比。
「你醒了!」身後傳來的是百里蕪虛關切的聲音。
凌宇塵坐起身,看見百里蕪虛身後站著沉軒之,他依舊是一臉冷凝淡漠。
「這里是?」他四處張望,忽然間全身一震,看見了一個不可能再出現的身影——
藍若霓?!
她一身紅衣,栩栩如生地躺在冰棺之中。這究竟是真是幻?!他立刻一個箭步沖向前。
伸出雙手,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凌宇塵小心翼翼地輕撫她的芙蓉面頰,雖然略顯冰涼,但還是溫熱的。
「這……這到底是——」他又驚又喜,不敢相信自己能夠再次見到藍若霓。她明明已經在自己的眼前化成一陣輕煙了……
「她才是真正的藍若霓。」沉軒之開口。
「什麼?」不單是凌宇塵,連百里蕪虛也叫出聲來。
「當初師父抱回紅兒時,她只是一名人間的棄嬰,而且體內留有一顆萬魔蟻穿珠。師父當時和我打了一個賭,看誰能先想出一個既保人又保珠的方法。」
沉軒之一頓,一雙眼似笑非笑地盯著百里蕪虛,後者脹紅了臉。想起這件事,百里蕪虛就一肚子火,他想了一千年,也想不透沉軒之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萬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物,魔珠亦然,我找遍上千種事物,才找出一種可以吸引魔珠的東西。」手一揚,沉軒之取出一株淡金色、靈氣逼人的蓮花。
「魔珠除了會附著在生物之中外,尚有依附靈氣和魔氣的特性,它原本在紅兒體內,若要引它出來,就必須替它尋一個更好的宿主。我先將紅兒的魂魄元神引到蓮花上,再滴上我的血,經過七七四十九天後,即孕育成另一個分身,這一個分身有蓮花的靈氣、我的仙氣,還有紅兒本身的元神,我就利用這株蓮花,將魔珠引出紅兒的肉身,而蓮花則幻化成紅兒的另一個分身,成為魔珠真正的宿主。」
「可是……若霓的魂魄在分身之中,已隨著魔珠被毀,就算肉身尚存,又有何用?」百里蕪虛提出最重要的問題。
「你剛才模紅兒的身體,是不是有點溫熱?」沈軒之看向凌宇塵,後者點了點頭。
「一個若無元神附著,不到數月必定腐壞。我將魔珠引至分身後,再將紅兒的元神導回肉身,而蓮花分身的紅兒,基本上只有三魂七魄,元神回可保持她肉身不壞;至于分身,雖然只有三魂七魄,但是有蓮花本身的靈氣,再加上魔珠的法力,所以紅兒就有如常人一般,不但可以修煉成仙,還多了分與生俱有的靈氣。」
「可是,她已經被毀的三魂七魄該怎麼辦?」凌宇塵忽然覺得有一絲的希望。
沉軒之神秘一笑,走到藍若霓身旁,接著從自己的腰際間取出一個紅色的瓷瓶。「我從紅兒身上取了三滴鮮血,放進這個瓶子中,這個瓷瓶有凝聚精血,孕育魂魄之用,經過了幾千年,已經有了讓她復活的三魂七魄。」
「你怎麼會有這個瓶子?」百里蕪虛怪叫,徒弟有這種神奇的寶貝,他竟然一點都不知情。
「若是沒這個紅瓶,我怎麼敢和你打賭。」沉軒之嘲弄地瞅著百里蕪虛,笑得很得意。
「這樣子她就可以復活了?」凌宇塵驚喜交加,顫抖的手緊緊抓住沉軒之。
「還少了些東西。」沉軒之揮開他的手,一張臉變得極為嚴肅。「她的三魂七魄尚不完整,需要有人自願犧牲仙氣,幫助她的魂魄凝聚。」「我該怎麼做?」凌宇塵毫不猶豫地問道。
「你考慮清楚,這可能會耗去你半生修煉的道行,要幾千年後才可以恢復成你現在的根基。」
「她是我的妻子,我不惜一切,只要能換得她的一線生機。」凌宇塵鄭重地回答。
「她醒來後就不是你的妻子了。」沉軒之噙著冷笑說道。
「什麼意思?」凌宇塵屏息,心已涼了半截。
「我不會讓她記得你;她和你下凡不到半年,弄到最後連命都沒了。她雖然不是你親手所殺,但也是因你而亡,這樣還不夠嗎?倘若你為了這一點而不願救她,那也無妨。我同樣可以耗損功力救她,總之我不想再讓紅兒和你有任何牽連。」
「徒兒!你太過分了!」百里蕪虛怒瞪沉軒之一眼,他竟硬生生地拆散一對夫妻,真夠冷血的!
沉軒不言不語,依舊冷著一張臉。
「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凌宇塵揚起一抹苦笑,走到了藍若霓的身邊。
「我們開始吧!」
沈軒之的黑眸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而後鄭重說道︰「凌宇塵,記住你的承諾。」
沉軒之將藍若霓扶起,雙掌貼在她的背部,運功替她生筋活血。
凌宇塵依照沉軒之的指示,將血滴進紅色瓷瓶內,接著將功力源源不斷地輸進藍若霓全身的穴道。
許久之後,藍若霓的身子已越來越暖,臉部也開始有了細微的表情。
像是從睡夢中蘇醒般,藍若霓眼皮輕顫,而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師兄?!」她困惑地睜開眼,迷惘地開口。
沉軒之伸手點住了她的睡穴,並喂她服下安定神經的藥丸,重新將她放回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