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拿鐵靶都沒機會的情況下,她自然將注意力放在「風」身上,反正她總是要讓那匹黑馬習慣她的存在。
「語柔姑娘,妳又在和『風』比耐力啦?」
莫語柔身後出現了一個老漢,亦是馬房的總管李伯,他知道莫語柔有馴服「風」的雄心,所以將她和馬的相處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風」一听見老漢的話,即用力地跺步,並驕傲地對著莫語柔噴氣。
「牠不是這麼容易就接受外人的。」
「李伯伯,『風』有沒有最喜歡的東西?」
莫語柔這幾天試了各種果糧,想藉機收買「風」,沒想到牠傲得很,連理都不理她。
「有,牠喜歡喝酒。」
「酒?」她瞪大了雙眼。一匹愛喝酒的馬?
「不過妳不要輕易嚐試,『風』如果沾了酒,野性更大,除了谷主外沒人馴得了牠。」
「這樣啊?」她失望地垂首。「風」平時就對她趾高氣昂,若是喝了酒,豈不是會將她踩扁?
「別老想著『風』,若妳想騎馬,老漢可為妳挑一匹乖巧的馬。」
「不用了。」她搖頭笑著。她長這麼大了還沒騎過馬呢,而她只不過是想和「風」做個朋友。
「對了!既然你說只有谷主可以騎牠,這些天了怎麼不見谷主來騎馬?」每個人都說只有谷主才駕馭得了「風」,使得莫語柔也對他好奇不已。連四位護法前輩都得尊稱谷主的人,想必也是一個白發蒼蒼、年近百歲的人吧!她實在想像不出一個老人家騎在「風」身上的情景,而且萬一要是摔下來,不是連骨頭都散了嗎?
「谷主騎著『風』,人馬合一,奔雷馳電,有如狂風楓然而至,真是氣勢萬鈞啊!」
莫語柔實在想像不出一個銀發叢生的老人看起來會有多神氣,但是看李伯一臉的崇拜,她也不好意思質疑他。
「李伯!」談話間,門口忽地傳出了叫喚聲。
是她第一天見過的青衣小僮,他年紀雖小,不過講起話來卻很老成。他並沒有注意到小廝打扮的莫語柔,只對著李伯道︰「谷主要你將『風』準備好,他等一會兒要騎。」吩咐完畢,他即轉身離去。
「谷主身邊的人,都這麼地——有距離嗎?」莫語柔十分好奇,看他的模樣應是好玩又活潑的年紀,為什麼說起話來像個小大人似的?
「谷主是嚴肅了點,但是很照顧我們。」李伯無奈地陪笑。四老已經事先交代過,有機會要在莫語柔面前多說點谷主的好話,好讓語柔對他產生好印象。
莫語柔迫不及待地想看「風」奔馳的模樣,于是她退開一步,笑道︰「李伯,還是先替馬兒上鞍吧,我不妨礙您了。」她體貼地道。她記得四位護法老爹在提到谷主時總有一絲懼意,方才的侍童似乎也將他奉若神祇,她可不想因為聊天而害李伯挨罵。
李伯隨即取出了谷主專用的馬鞍,熟練地替「風」裝配一切,不一會兒,已經將神情亢奮的「風」牽出馬廄。
「只需要將『風』牽出去系在樹下,就大功告成了。」李伯熟練地牽著馬,一面對著莫語柔解釋。
「風」不安分地昂首踏蹄,彷彿知道將外出奔馳,精神顯得十分亢奮。
「李伯,你還有事,先去忙吧!我在這里看著就好了。既然有條繩子系住,我想應該沒有危險吧!」莫語柔站在幾呎外觀察牠,發現牠真的好漂亮!
「好吧!妳要小心點,別讓牠傷到妳。」李伯在離去前仍不放心地叮嚀著。
「放心吧!」她回以春風般的笑著。
由于上一次她差點被咬掉一只手,所以對于「風」她只敢遠觀,雖然牠此刻看起來很溫馴,她仍不敢貿然靠近牠。
牠烏木色的鬃毛,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像上等的絲綢,彷彿在誘惑她上前模一把似的。
牠美麗慧黠的大眼第一次對她露出友善的眼神,尾巴輕輕地拍擊著臀部,和在柵欄里的桀驚不馴模樣迥然不同。
「我不會這麼容易上當的。」她對著「風」皺眉道。
她這幾天雖然沒能馴服「風」,但是也由李伯的口中得知牠聰明得近乎狡猾,許多生手部曾經被牠所偽裝出來的溫馴模樣給欺騙,然後毫無戒心的靠近牠……「風」會賞給每個人一記鐵蹄!
牠低著頭,狀似委屈地用著前蹄磨擦樹干。莫語柔的理智和情感開始拔河;牠看起來這麼溫馴,或許是李伯夸大了牠的危險性,嗯,一定是這樣的!
她深吸一口氣,一步接一步地走近牠,手也一吋一吋地抬起,眼看就快要模到「風」
的頭了——那一瞬間,她清楚地看見牠兩只馬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但是這項領悟來得太遲了。
她只來得及看見牠揚起的前蹄,然後是雙手反射性地護住自己的頭。
就在她閉上眼忍受欲來的「劇痛」之際,忽然听到頭頂傳出了一陣低冷的嗓音,下一刻,她已被抬了起來。
「風!」
來者僅僅喚出一個字,原來要生吞她的馬忽地不動了,牠乖乖地放下前蹄,回復原有的溫馴。
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她感激地想回頭看看對方是何方神聖,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這才發現自己還被人拎在手上。
「嗯……謝謝你救了我,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如果不是她還停在半空中,莫語柔真懷疑她身後到底有沒有人?因為她既听不見對方的呼吸聲,也沒听見答話聲。
無聲無息地,她又被放回了地面。
她連忙回頭,望進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擁有這雙眼的主人有著一張俊秀的臉,眉宇間有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冷,看來神秘而莫測。
「下次別再這麼做。」他冷言道。
不再多看她一眼,對方隨即穿過她走向黑馬。
「等一等!」莫語柔忽然大喊。
背對著莫語柔他文風不動。
莫語柔跑到他眼前,有點抱歉地開口︰「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是你千萬不能踫這匹馬。」她很婉轉地勸解著。
他微微揚起一道眉,還是面無表情。
「是這樣的,牠是谷主的馬,如果其他人貿然上馬,很可能會受傷的。」
莫語柔耐心地解釋,努力想讓她的救命恩人了解情況,但是他一句話也不吭,讓她的心不由得涼了半截。
「你是新來的?」他淡淡地斜覷她一眼;只見她整張臉被塵土蓋住了大半的五官,看來像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然而那雙眼眸卻亮得出奇。
莫語柔點點頭,看他又往前垮了一步,她又氣又急,只好跑到他眼前,雙臂一展,道︰「我真的不能讓你接近這匹馬,一來谷主會責怪我,二來你也會傷了自己。」
「你怎麼知道牠會傷了我?」冷凝的目光多了一絲玩味,他舉足輕輕一點,旋即輕松地跨坐在「風」身上。
目瞪口呆是她唯一的反應。
「現在你信了?」平靜的語氣中帶有一絲欣賞的意味,這個新來的馬僅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看來倒是很忠誠。
「可是……李伯明明說只有谷主才可以騎的。」她像是被人欺騙似地猛搖頭,根深柢固的認定谷主是個白發老頭,壓根兒沒想到馬上的人或許就是谷主。
他驅馬向前,停在喃喃自語的莫語柔面前。
「你叫什麼名字?」
他對這個僮兒難得好奇。在霧谷他雖然是深居簡出,但是他沒想到竟然還有人不認識他?這個現象十分值得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