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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當自強 第16頁

作者︰倌琯

他已認定了她是背離他、侮辱他的浪蕩婬娃。他,唾棄她的是不?

一鞭子揮上她的身,她滑了一跤,怔怔的不知所以。

監工的官員猙獰著臉,叫囂著,「死蹄子!發啥愣!二擔子的石塊必須搬上老半天嗎?」

「我……」

「敢頂嘴?呵!」

猛地一鞭又往她揮下,她咬牙,忍住那火焚似的灼痛,踉蹌地站起,重新再擔上石塊跟著前頭的苦役的步子走。

峻崖的高頂上有一抹深紫色的暗影飄動著,深深的、無言的悲痛化為幾萬枝利箭直直刺入早已淌血的心口。

一聲壓抑至極的低吼仿佛是狼嘯似地震動了層層冰霜,然而冷冽割人似的強風將那聲音咬卷了去。

白痕擰鎖娥眉,突如其來的心悸強烈得使她想哭,但是她應該是無淚可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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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役們都是十人一組,窩著石屋睡,狹小的空間無法翻身;但由于天冷,大伙全是挨得很緊,相互取暖。

白痕卻是如何也入不了眠,不知是傷口的疼痛或是怎地,她披上破爛的布襖子走出石屋外。

四周一片漆黑,連滿地的厚雪也看不見發亮的銀白,她攏了攏布襖子,心想,倘若她就這樣冷成冰柱,或許便可以停止非人的折磨了吧。

身心俱創之下她竟覺是作了一場惡夢似的,好不真切。

「爹爹、福伯,你們想念我這個不告而別的離家女嗎?」

「如果我仍待在‘懸壺醫館’,仍是人人喜歡的白家千金,應該是怎樣的境遇?」

是良媒大聘的婚配給未曾謀面的相公,或是能夠鑽研出華佗再生的醫理呢?苦笑了下,她幽幽地忖思,無論是好、是壞,她總不會落了個終生苦役的罪罰吧。

未識情愁滋味的她至少仍是無憂無慮。

「霜降,你是我的魔!」奪去她的情愛,毀損她的貞名,更使她這一生注定行尸走肉。

她好想念自小嗅慣了的藥草清香,好想念學醫、診脈的歲月,但極悲哀的是她時常夢見依偎在霜降懷里的溫存幸福。

長發狂揚的他總是邪肆絕寒的叫人心迷,她好想念他對她慵懶的似笑非笑。

驀地,她猛搖著頭,嚶泣似的告誡自己——

「不要再想他了!你得恨他,恨他的無情寡恩,恨他的殘忍呵!」

她沖進石屋,將木門栓上,飄雪的深夜令人多愁善感。

雪花繼續灑下,一抹深紫的影子始終沒有移動,仿佛是不畏霜雪的侵襲,傲然而止。一向陰鷙嗜血的眸中泛逸出閃閃淚光和濃濃的心疼神采。

是他將她逼到這境地,是他瘋狂的想要折磨她的身心,但是為什麼他還要千里趕來,只為見她一跟?

為什麼他竟然沒有勇氣面對她?他是威震塞北西荒的戰魔,是武林的毒尊,是皇帝那家伙最想巴結的天之驕子。

「小痕兒,你贏了。」他輸了。最初悸動的心和不容抵損半分的尊嚴。

這將是一生一世的折磨,對于她和他

第七章

趁著達赤和廚子們到洛陽采買干貨,和運送到長安的鮮荔枝的幾天光景。春遲做小賊似的模進男女有分的下人房,但是眼見達赤就快回府了,她仍是一無所獲。

不過有一張像是文字,又像是圖畫的皺字條被塞在布褥被下,這倒是引人疑竇,又不是珍珠或元寶,藏著豈不是小題大作?

「會不會和姨妃受冤的事有關呢?」她瞪著字條,琢磨良久,決定試一試。

握住字條卷兒,她鼓起最大的勇氣走到王爺的內室,房外的兵卒不讓她進去,也不傳喚,她動氣了。

「咱是奴,你行行好,別為難。」

「春遲,既然咱倆是一路子的,你也別叫我難當差了,王爺這半年里的狂殘和冰酷你也是知情的……」

「這位小扮,我也知道大伙兒都怕王爺……」

「進來。」

突地一聲叫喚使得兩人震愕住,那是王爺的嗓音!

兵卒苦慘著臉,心駭得緊,王爺一定听見他們的對話了,完了,他覺得脖子涼颼颼。

春遲雖也慌惶,但是她趕忙跑進內室,垂著螓首、雙膝一屈便是跪地磕頭。

李霜降一邊飲酒,一邊問著︰「什麼事?不許再磕了。」酒已是他的知己。

春遲極小心的使用措辭,「那個,呃那個白姑娘之前的事……」

「住嘴。」那抹白色的傷痕刻縷在他心間,夜夢時纏著他,大醉時也不放過他……他非常的想掐死那折磨人的小東西!

春遲嚇得一跌在地,手中的卷字條兒滑落下。

他眯眼,寒芒盡射。「阿爾布喀文?」

「啊?」那是西域小番國的字體啊?

「為什麼你有這字條?」

春遲連咽數口唾液。王爺看起來好像要大開殺戒的模樣,眉目之間的狠戾和血腥味叫她好想昏死算了。

可是她必須回話,「是……是達赤房間里藏著的……」

「達赤?王府里的人?」

「是這兩年才進府的奴才,在膳房忙活兒,很老了。」

「呈上。」阿爾布喀是他前兩年滅掉的逆反小柄,當時他領軍百萬,以二十二歲的年齡平定整個西蠻夷,其中又以阿爾布喀為最凶勇、最難攻克。

由于阿爾布喀大量屠殺大唐的婦孺老弱,而且頗有合縱聯合其他小番國做亂的態勢,所以他並未留情,整個王族和軍隊在一夜間成為野獸的食物,無一幸免,也因此,他的皇帝堂兄賜封詔告他為戰魔。

難道僥幸存活的番人混進王府,意圖謀殺他?他淺淺地一笑,接過春遲所呈上的字條子,然而這一看……他按住氣血翻涌的心口,幾乎要發狂!

餅山迷幻異毒!

「他們竟然對我下毒?」而他這毒尊的響名顯然是虛榮不堪。

隨著視線下移,他的臉色愈加慘白,直到看完字條的內容他整個人僵怔住了。

他這該死的笨蛋!竟然冤屈了白痕!傲負的他不但沒有好好保護他所心愛的女子,並且重重的傷了她。

是他親手鞭打她,是他將啃咬血口的毒粉撲丟在她的鞭傷上,讓她承受最可怕的煎熬,她的眉心之間的烙印傷痕也是他所燙灼下的,那是永遠的恥辱記號。

老天!他怎能如斯心狠手辣?他的良知全被嫉妒的羞憤所蒙蔽了嗎?

「我是禽獸。」或許連禽獸也不如?

一想到小痕兒那渾身上下的斑斑血跡,一想到她在東北的苦役迫害,一想到她被監工官員的鞭刺,一想到她在天寒地凍下只穿著破爛布襖,他的心仿佛撕裂成千萬碎片,天旋地轉的暈眩感朝他幕天席地的襲來。

他對她的傷害已經是罪無可恕,然而真正使她痛不欲生的一定是他的誤解和殘忍的污蔑言詞。他甚至揚言要將她賣給妓院,並且說她是殘花敗柳!

「該死。」他真想殺了自己!

春遲已經嚇昏過去。他吼叫,「護兵!」

一陣急促沖跑聲之後,一列卒兵已在內室的玄關口待命。

「立刻捉拿達赤!我要活捉!」那番人一定得死,不過是在他問明所有陰險詭計的來龍去脈之後。

至于同伙的小勇,雖然已是黃泉路上的鬼魂,哼,他決定開棺鞭尸!

如同文芨寺那少年英雄所言,無論是毒尊或是戰魔,膽敢冒犯者,只有死亡和痛不欲生的命運。

血液里的魔狂已經蓄勢待發。

「少爺,咱們要見的人就在前頭了。」

一身獵戶裝扮的丁盟英姿颯颯,落拓中自有豪貴朗氣,他笑了。

「楊奕是監工官員,送給他大參最受用了,畢竟那一處苦役是出了名的嚴寒。」

隨從的馬隊副首領頻頻點頭,「听說那里的女苦力許多是凍死的,也對,一般的漢子都難受得了何況是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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