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既是妖孽轉世,應當火焚遭死,若不是巫官認為其不祥正可以護衛皇陵,世上已無冉柚喃了。」這真不知是幸或不幸?江鶴島島長嘆口氣。
北戎弗兒攢拳怒擊桌面,「太殘忍了!怎麼可以用活人陪伺陵寢?難道她的父母不出聲反抗?」「她一出世,她的雙親就對她避之如蛇蠍,深恐她這妖孽會詛咒他們冉家祖宗八代,早就斷絕血濃于水的親恩了。」
雲奴插口,「皇陵里怎麼生存?」
「皇陵中有果樹和冷泉湖泊,巫官每隔半年會送干糧和燭油進去。」
「冉柚喃究竟是妖孽,或是守魂女呢?」雲奴眼眶一濕,好想哭出聲來。「唉。」天地不仁,天道無心。江鶴島島心想。
人,生而不公不平哪。
「不對!」北戎弗兒忽地跳起身,嘶嚷著,「咱們蒙古人一向是潛葬,意指死者埋入地下,不立碑,不堆土,萬馬踏平,來年春草長出之後無所區分,尤其是可汗的墓,隱密到連後人子嗣也難以查知,冉柚喃難道被困在地底下?那麼出入口呢?」
「公主貴人多忘事,咱們元朝的確是無墓無墳,但是有一座坐落于叢山間、大片谷地之中的高聳皇陵啊。」
「是位于阿爾泰山之下,佔地幾十公頃,以石板鋪疊成一圈守護圍籬,外圈環繞一條水道的金陵?」天呀,那兒冰天雪地到不死也半條命哩。
江鶴島島吸吸鼻氣,苦澀一笑,「那座皇陵之前的草原石人正是薩滿教的起源地!也是惟一在地面上看得見的墓地。」
「冉柚喃長年累月的獨活于皇陵之中,舉目四望全是死人骨頭呀。」真是慘絕人寰。北戎弗兒同情的搖頭。
雲奴又打了岔,碎嘴道︰「公主!既然那個白眉毛的女子生不如死,公主正可以助她月兌離劫難,讓她代嫁。」
「嗯,也許赫瑟安烈那家伙會好好疼惜她……但即使遇人不淑也好過一輩子見不得天日,和死人骨頭干瞪眼吧。」
「公主一來可以逃婚成功,再來又可以做善事,兩全其美。」而她一介微卑小婢也能夠稍稍喘口氣息,不必再每天被杯子打中臉。
北戎弗兒大大的開懷,她用命令的口氣對江鶴島島說︰「逃婚、代嫁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你可是怯薛軍總統領的夫人,一切安排就看你和你夫婿了!」
「公主盡避心安。」值得賭上一賭!
但願那天可憐見的冉柚喃能夠重獲生機。
美人之韻,傾國、傾城。
第二章
「怎麼這麼久?」
「公主稍作等候……」
「你已經說了上百次的‘等候’了!」狠睨一記,北戎弗兒焦急的來回疾走,「如果母後知道我在你的府中流連了半夜……江鶴島島,你不是九命貓,你只有一顆腦袋。」「公主……」江鶴島島皺眉。唉,巫官怎麼這麼久還沒帶回佳人?
「公……公……」守候在外的雲奴突地爬滾進來。
「我是公主!不是公公!還有,你用爬的干啥,腿骨斷了不成?像個狗畜似的……」猛一頓,北戎弗兒的美眸凸瞪,舌頭打結了。
老天爺,世上居然有這樣靈氣逼人的美紅妝!
那張臉蛋和神態之間的天艷先且不提,光是渾身上下如脂似玉的女敕肌,便令人想咬上一咬、模上一模。
「你就是冉柚喃?」話一出,北戎弗兒立刻敲自己一記,笨!
那兩道駭異的白眉除了冉柚喃之外別無他人。
北戎弗兒真的昏昧了心,痴痴的「飄」向前去,伸手撫模她的腮頰。
「好好模。」模上了癮頭,她又模向冉柚喃的果臂,「好滑、好香!」奇怪,這是哪門子的體香?比皇官內苑的奇花異草還要使人迷醉。
一旁的江鶴島島不禁失笑,「公主,你模夠了嗎?小心被誤解成有隱疾。」吶吶的縮回戀戀不舍的手,北戎弗兒紅著臉羞道︰「人家只是一時……一時的……哎呀!臭島島!」可是著實幼細滑女敕的觸感,使她很想再模一下下。
為了掩飾自己的困窘,北戎弗兒假作不悅的怒責,「見了本公主,還不下跪行禮!」「公主,千歲,千千歲。」
粗嘎低啞的嗓音令人一陣心悸,北戎弗兒和雲奴同時掩住耳朵,皺扭了眉眼。「天殺的!」北戎弗兒詛咒了聲。
「好難听!」雲奴更是躲到屏風後。哎,美人多嬌,但是聲音不忍卒听啊!九全十美,老天爺總算沒有太偏心。
「喂,她的聲音為什麼比破鑼鼓還可怕?」北戎弗兒言下之意不無怨怪。「稟告公主殿下,」巫官揖禮,「冉姑娘是因為一入皇陵,乍見千百具尸骨一時嚇著了,再加上七年來沒有人和她說上一語半句,所以發聲不太……悅耳。」
「那麼她怎麼冒充本公主代嫁?赫瑟安烈好歹是歐盟大國的大使,他又不是笨蛋!」「公主切莫急怒攻心,冉姑娘的聲音只要良藥調理,一段時日便可痊愈。」「冉柚喃,你得記好,做了赫瑟的娘子之後不可以輕易開口,免得漏餡,如果不小心發出難以入耳的嗓音,就推說是感染風寒,傷了喉口,還有,日日夜夜都得把你那兩道白眉毛用炭灰涂黑,不許讓任何人得知你的……特殊。」
「嗯。」冉柚喃懵懂的點頭。赫瑟安烈?娘子?代嫁?這是什麼意思。
「喂,你這是什麼表情?好像本公主要把你賣到妓女戶似的!」
妓女戶?冉柚皺眉,依然不了解其意。
一見美顏上盡是茫然之色,北戎弗兒氣血上涌的大罵,「你是小白痴呀?」雖然使人心憐,但是事關她可否逃過指婚的命運,所以她忍不下氣。
「公主!柚喃一出世就被關在薩滿教的牢房,十三歲之後更是和枯骨幽魂住在一起,她不是白痴,她只是如沒有人教導的一張白紙。」江鶴島島替冉柚喃說話。
「島島!」北戎弗兒揪住她的衣襟,喘叫連連,「你的意思是冉柚喃的思想和一個襁褓中的嬰孩一模一樣?難不成她不識之無?」
江鶴島島不得不誠實的點點頭,「柚喃的確不識字,因為沒人教她,但是她的心腸也和嬰孩一般的純淨無垢,她不懂得怨怪,不懂得哀傷愁苦。」
「天!那麼她方才的、公主千歲、千千歲。是你們剛剛教的呀?」
江鶴島島和巫官答了聲是。
拍拍額頭,北戎弗兒慘呼,「世上竟有這等‘奇’女子!」偏偏又是人間絕色。「唉,不管了!冉柚喃,你是注定要和赫瑟安烈配成一對兒,若膽敢違逆,本公主就把你再送進皇陵和死人骨頭一塊睡覺。」
顫抖了下,冉柚喃惶惶不安的低喃,「求求你,別讓我再……再進皇陵……」那兒好冰冷。「你嫁是不嫁?」
「嫁!」可是嫁人是什麼意思呢?她想發問,卻又害怕被送入陵墓。
「一切听任我的命令?」
「好。」
「那麼你要記好,你是北戎弗兒,是大元皇室公主,原來的妖孽女冉柚喃已經不存在了!」「好。」冉柚喃的喉口泛疼,「沉睡」的聲帶好困難的勉力發音。
「你的丈夫是赫瑟安烈,你要听他的話,務必順從。」
「好。」冉柚喃呆呆的應好。丈夫?她將有丈夫?可是丈夫是什麼東西?「還有,你要愛他,只能愛他!」北戎弗兒強調免得那灰眸男子鬧到母後那里告狀。愛?未曾與人相處的冉柚喃自然不懂何謂愛或不愛,她只是呆呆的點頭說好。「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