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老天!席安東突然有股想要抱頭哀號的沖動!怎麼會讓這個女人看到他剛才放浪形骸的樣子……
「安少,來嘛∼」
真是夠了,這個小兔是怎麼回事,難道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很尷尬嗎?還來什麼,來去死嗎?丟臉死了!
既錯愕又惱羞成怒的席安東不耐煩地推開小兔頻頻纏上的嬌軀,「別蹭了。」
抱著清潔工具準備走出房間的沉靜女人,緩緩將視線調轉……
席安東白皙的俊臉倏地漲紅,卻說不清究竟是因為惱怒還是困窘。「妳、妳看什麼?!」
「她剛剛都對你又揉又捏的了,我只是看一下都不行嗎?」
「妳……」
穿著圍裙的女人也不理他,徑自越過兩人往房門口走去。「床鋪已經整理好了,老板,你高興怎麼糟蹋就怎麼糟蹋吧,我明天再來收拾。」
看著關上的房門,頭痛欲裂的席安東重重吁了口氣,他想到自己究竟忘記什麼了—
該死的,他忘了家里來了一個霉女管家!
第1章(1)
半個月前—
听說輕松安逸的氣氛有助于提升腦袋的運作,這就是為什麼席安東會坐在這里的原因。
咖啡廳靠窗的柔軟沙發有一種舒適愜意的魔力,灑了滿桌的金黃色溫煦冬陽更充滿了與世無爭的悠閑,周遭的空氣似乎流動得特別緩慢。
啊,難道這就是別人所謂的「神奇的Feeling」嗎?這一刻,煩擾的人心沉靜了,全身筋骨為之通暢,思忻摧佛也變得更加清晰……
最好是!
老天保佑這一招最好奏效,因為他已經快要被手邊這些看起來就像摩斯密碼一樣難解的該死數據給搞瘋了!
席安東煩躁地伸手爬了爬瀏海,努力壓抑動手撕爛這些文件的沖動。
不行,人遇到困難怎麼可以只想著逃避呢?這是身為一家玩具公仔工作室老板該有的處事態度嗎?對什麼都很擅長的他,偏偏只要看到數字,腦袋就無法思考,不能再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了,他應該要努力翻越那一座名叫財務報表的崇山峻嶺。
廢話。
這些大道理他當然懂,只是目前力有未逮嘛!可惡的感冒病毒,不但把向來健康的他搞得像個廢柴,連原本精明的腦袋好像也被丟進果汁機里,打成一團爛泥。
席安東用手撐著滲著冷汗的額頭,神情倦累地吐出一口氣,此時的他,跟前些日子那個頻頻佔據娛樂新聞版面,號稱「名門四少」之一的時尚貴公子完全沾不上邊,更和別人不斷贊美的年輕實業家判若兩人。
他現在只是一個受困于財務報表的病人!
一股強烈的煩躁正在身體里蠢蠢欲動,他蹙緊濃眉,深吸了口氣。
他應該要先靜下心來,才能夠听見咖啡廳里播放的悠揚輕音樂啊!听,這個法國女歌手的嗓音多悅耳呀,軟濃的吟唱聲就像含顆鹵蛋在尖叫,隨著她的聲音越來越高亢,他的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只母雞被人勒緊脖子據烈搖晃的畫面……
驀地「嚓」地一聲,鉛筆就在他厚實的大掌里斷成兩截。
席安東懊惱地嘖了一聲,認命而嫌惡地拋開斷掉的鉛筆,打開一旁的紙盒,取出一枝削好的鉛筆。
幸好他未卜先知,帶了一打備用,看著紙盒里還有十枝鉛筆待命中,他煩躁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點。
好了,一切又回到五分鐘前的狀態—咖啡廳靠窗的柔軟沙發有讓他昏昏欲睡的嫌疑,照得他頭頂發熱、身軀卻竄冷的該死冬陽,和讓他即將再捏斷一枝筆的含鹵蛋飆高魔音……
「先生,請問咖啡要續杯嗎?」
刻意佯裝的甜美嗓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微低著俊臉,試圖壓抑煩躁的心緒,大手捏了捏鉛筆,噙起假意的溫文輕笑,準備抬頭面對這個老是假藉服務名義想和他搭訕的女服務生—
「別再灌他咖啡了,小菲,妳難道看不出來他不舒服,現在最需要的是一杯熱開水嗎?」
正義之聲!
在心中欣喜歡呼的席安東,依舊維持著淡漠的神情,緩緩轉頭望向聲源,他微微挑眉,意外迎上一雙細長的丹鳳眼。
好……好普通的女人!
詫異挑起的濃眉霎時下意識地轉換成皺眉,席安東眨了眨一雙連女人都嫉妒的亮黑圓眸,暗自打量起坐在隔壁桌的女人—
及肩的中長發隨性地用橡皮筋綁成馬尾,款式普通的格紋襯衫搭配洗白的牛仔褲,大概只有白皙透亮的肌膚能幫她脂粉未施的鵝蛋臉加點分,其余的就、就是一張很普通的臉蛋。
女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沒好氣地拋去一記白眼,輕哼一聲。「你還有心情評論別人的長相,看來病得不是很嚴重。」
席安東停頓幾秒,轉了轉眼珠,緩緩轉開頭。「我又沒說什麼……」這個女人該不會懂什麼讀心術吧?他小聲嘀咕,忍不住又多瞟了她幾眼。
悠閑喝茶翻雜志的女人看也不看他,「干麼一直盯著我?」
「妳認識剛才的服務生?」
「我曾在這里當過代理店長。」
「後來呢?被辭退了?」
女人忍不住蹙起眉,睇著他。
不知怎的,席安東竟直覺想要回避她冷淡的視線。「妳這種晚娘臉孔,我看也不適合服務業。」
她沒有任何響應,只是低下頭,沉默地繼續翻著雜志。
席安東也不再理會她,單手撐著頭,埋首于眼前的財務報表中,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他握著鉛筆的手開始有些松動。
糟糕,數字在他的腦袋里劃龍舟,開銷成本往左邊,進帳收入往右邊……
「抱歉……」
耳畔又響起那個叫小菲的女服務生的聲音,身體不適的席安東不耐煩地翻了翻眼,對她一再打擾有些忍無可忍。「小姐,妳……」
誰知人家根本不是在跟他講話,而是跟隔壁桌的那個女人。
「怎麼辦,辛姊,櫃台那邊又出包了!」
癟台出包?好奇的席安東往前一看,果然看見三五個人站在收銀台前,臉色不是太好看。
女人表情淡漠,依舊翻著雜志,「妳跟我說干麼,陳店長不是在嗎?」
對啊,跟她說干麼?
席安東暗自覺得好笑,這個女人繃著一張臉,好像笑一下會耗掉她全部氧氣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做服務業的料。
「小辛!」
遠遠地就見一名穿著咖啡廳制服的中年男子急急走來,席安東瞥了對方胸前的名牌一眼,上頭的職稱居然是店長!
「小辛—」
女郎的眼神淡淡射去,「別叫我小辛!」
「好、好,辛嬸嬸、辛姑女乃女乃,櫃台那里又出包了,麻煩妳過去幫我排解一下啦!這種情況妳以前好像也處理過幾次,拜托妳再出馬幫我一回吧,不然消息傳回總公司,我就要被記點啦!」
哇!這個木頭女真的值得店長這樣哈腰拜托嗎?她的年紀看起來至少比他年輕個十來歲,真的有這麼大的能耐?席安東的好奇心漸漸被勾起,渾然忘了自己手邊的工作。
接著,只見這個名叫小辛的女人嘆了口氣,站起身和他們並肩走向櫃台,冷靜地站在越來越不滿的客人面前,迅速了解情況之後,便拿起電話聯絡事情,另一只手則熟練地在刷卡機與收款機間來回敲鍵。
看來她應該不是因為能力差才不做店長的工作的。
手握著鉛筆,撐托下顎,席安東的視線在不知不覺間緊緊黏在櫃台前的那抹身影上。
看著女人神態沉穩地處理問題,以一貫冷靜的態度面對久候不耐的女客人和偶爾抬高嗓門的男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