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幫您上前菜,這一道是女敕煎鮮鵝肝,請您慢慢享用。」
「謝謝。」倉卒地點點頭,胡野望始終沒有抬頭凝視對方。
一旁的溫玲良瞅著好友規避遮掩的態度,只見他悠哉地揚起下顎朝空中吐出了一口煙圈,低聲竊笑,「我說胡少爺,請問你在躲什麼呀?只不過是吃頓飯嘛,自然一點不是比較好嗎?」
胡野望的回應是狠瞪他一眼!
刻意壓低了嗓音下讓身旁的女人听見,他瞅著溫玲良幸災樂禍的模樣,咬牙切齒的進出聲,「法式餐廳這麼多,你偏偏要挑這一間?」擺明了跟他作對!
「沒辦法,我嘴挑啊,只有拉普頌的法國菜能讓我咽下去嘛。」
胡野望瞪著他,暗自發誓,總有一天自己一定要拿打火機把溫玲良那道礙眼的落腮胡給燒了!滿嘴的胡子配上那副天生賤笑,簡直就像一塊招搖餅市的紅布旗,就算是聖人也會當場頭頂竄火苗!「你以為你能得意多久?」
溫玲良笑得快意,啜口煙舒服的往後一靠,微微提高嗓門,「唉,不知道拉普頌的經理今天有沒有來?我突然有心情跟他聊一聊對餐點的建議了。」
想威脅他啊?哎呀不要啦,這樣只會讓他期許自己賤還要更賤,到時候功力太強、無人能敵,反而會覺得不好意思耶!
一旁正在用餐的褚清歌聞言,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說得好像你跟餐廳經理很熟似的。」根據她對他的了解,這個男人一天不吹牛可能會死。
「當然熟,我連他女兒掉了幾顆牙都知道。」
褚清歌翻了翻白眼。更正,這個男人應該是一個小時內不吹牛就會死!
不想讓場面太僵,褚妙舞趕緊努力擠出自己對拉普頌的了解當作聊天的話題。「听說這家餐廳是一個國際集團的繼承人經營的,只是那個繼承人很神秘,很少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誰。」
溫玲良有意無意的睨了默默吃菜的好友一眼,哼了哼,「是嗎?只怕傳說有誤吧。」
「你懂什麼呀?所有知道拉普頌的人都曉得他們的經營者以神秘著稱好嗎?」褚清歌之所以出聲反駁,不是因為他否決了她姐的話,而是對于他說出口的每個字、吐出的每口氣都很感冒。
褚妙舞皺著眉頭,無奈嘆氣。
這兩個人八成上輩子仇恨結很深,否則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們之間形同水火的火爆關系。
「神秘什麼呀,不過就是一個游手好閑的家伙罷了!」神秘是沒有,神經倒是很有可能。「我忘了補充,那個家伙還有一把賤骨頭,興致一來還喜歡被人使喚糟蹋呢!」溫玲良沒好氣的瞪了「某人」一眼。
眼看妹妹又要開口和溫玲良杠起來,褚妙舞趕緊在桌底下握住她的手,「難道你真的認識那個集團繼承人?」
胡野望忽然熱切地端著自己的盤子湊上來,「大老板,你要不要嘗嘗我這一盤的味道?」
她冷淡地睇了他一眼,「不要!」注意力再度轉回溫玲良身上,「你知道他是誰嗎?」
「哇,這杯水好清甜啊!我剛剛怎麼沒發現?大老板,你要不要喝一口?」
溫玲良憋著笑,看好戲似的笑睇好友企圖轉移話題的舉動。怎麼,這個話題讓你不安啦?
胡野望回瞪一眼。你要是不小心吐出什麼,我馬上把你卷成麻花從窗口丟下去!
赫,瞧瞧這家伙的眼神,他可是認真的呢!溫玲良忍不住湊近好友的耳邊,笑聲悄語,「你欺瞞她那麼多事情,難道還差這一件嗎?」
胡野望沉著嗓音,清晰地吐出每個字,「除非你像守喪似的安安靜靜吃完這頓飯,否則休想再拿到一張我的圖稿!」
喔哦,有沒有這麼開不起玩笑啊?連殺手 都拿出來用啦?!這也讓他足以意識到一些事……「說真的,你這麼擔心褚妙舞發現你的秘密是為了什麼?」忽地收斂訕笑神情,一臉嚴肅。「是因為害怕她終于發現你欺騙她,一氣之下跟你劃清界線嗎?」
胡野望顯然不想討論這個話題,「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你自己知道它之所以重要的原因是什麼。」溫玲良忍不住白了好友一眼。原以為這個家伙只是因為一時好玩,所以甘心紆尊降貴的待在褚妙舞身邊要寶賣笑供她差遣,難道並不是他所想的那麼單純?
「噯,你們兩個想要親熱的講悄悄話也看一下場合好嗎?」
褚清歌受不了的翻著眼,「也不想想你們這樣,讓我跟我姐很不自在耶!」兩個大男人頭頂著頭的竊竊私語,要她怎麼吃得下東西嘛!
「我們沒怎麼樣啊!」胡野望立刻退開好友身邊,拉開距離,同時望了望褚妙舞,只見她旋即撇開頭默默喝水,他連忙伸手輕扯她的衣袖,軟聲說;「我跟老溫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關我什麼事?」
凝睇她回避的側影,胡野望在心底大大地嘆了口氣。能怪誰呢?誰叫當初自己犯賤,就算她們誤會他和溫玲良是一對情侶,那也是自己誤導她們的。唉,此時此刻。除了嘆氣,還能如何?
之後,服務生陸續替他們端上主餐、甜點,每次只要服務人員走近,胡野望就會下意識的低頭、撇臉,次數之頻繁終于引起了褚清歌的注意,「你是怎麼了?吃頓飯遮遮掩掩的……你曾經在這里用餐不付錢啊?」一副擔心被服務人員辨認出來似的。
「並、沒、有!」胡野望沒好氣的瞪了好友一眼。是誰害的?今晚這一餐大概是他有生以來最難下咽的一次了!
「你就放自然一點吧,越遮掩反而越引人注意,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溫玲良得意竊笑,擺明了看好戲的模樣。「再說餐廳經理又不是剛好都挑這個時間出來巡場,你緊張什麼?」
胡野望懶懶地拋去一眼,已經懶得理會這個幸災樂禍的爛家伙,只是每當一道菜端上,就直覺的替褚妙舞事先張羅好,體貼的替不熟悉法國菜的她取出正確的餐具。
「這是烤犢牛菲力裹鮮蘆筍佐雙色醬。」餐桌前,只見他熟練的重復方才服務生所念出的拗口菜名,「這道菜是主廚年初才剛研創出來的新菜色,普遍反應還不錯,你嘗嘗看。來,用這一副刀叉。」
在遞出餐具的同時,他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竟然能夠將「服侍別人」的工作做得如此純熟自然,忍不住頓了一下,笑了出來。
「怎麼了?」褚妙舞疑惑地看著他。
他凝眸注視眼前這張秀麗嫻雅的容顏,失笑地搖頭。「沒什麼,快吃吧。」
並不是別人。
怎麼能說是「別人」呢?胡野望心知肚明。正因為對象是她,向來慣于受人服侍的自己,才會心甘情願的為她做一些從來不需要他去做的瑣碎小事。
例如隨時注意她的需要,或者只因為她的一個皺眉而趕緊擠出笑話逗她笑。
微笑凝視身旁女人進食用餐的側臉,看著她舉止秀氣的切開肉塊,再將它放進嘴里細細品嘗,胡野望越看越覺得喜愛……驀地,他忽然湊近她的耳畔,「不要誤會我跟老溫的關系。」
褚妙舞詫異的轉頭看他,旋即被那深邃瞳眸里熠熠閃動的溫柔眷寵所懾迷。
此時,一旁的褚清歌和溫玲良正熱烈展開他們今天第五十二場爭執辯論,雙方唇舌攻勢旗鼓相當、熱鬧非凡。
趁著他們不注意,胡野望假借幫褚妙舞倒水的動作,益發地欺近她,直到他寬闊的胸膛幾乎要親昵地貼附在她的臂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