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輝海因他這反應而皺眉,「你怎麼啦,哥?」
「沒、沒事。」
他搖頭走近弟弟,他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會听到繼輝海喊他哥。沒錯,這小子在私底下都是喊他哥哥,但是在歷經昨天那一場極不愉快的會議之後,他實在沒想到……呵,只是一個簡單的稱謂卻引發他這麼復雜的感觸,這當然很可笑!
只是,該怎麼說呢?對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繼恆宇的感受實在是五味雜陳,復雜的不曉得應該如何形容自己和弟弟之間的微妙糾葛。
他是哥哥,但是長久以來他的能力表現、身份地位卻總是屈居于弟弟之下,外人怎麼形容自己,他其實是心知肚明的。撇開這些不談,父親繼茂臣對于他們兄弟倆明顯的差別待遇,更是屢屢讓他無奈失望,還有他的母親松本麗子,一個急于催促兒子超越繼輝海的女人……
有時候自己忍不住會想,自己的身邊真的有人愛他嗎?不摻雜一絲要求或是利用,單單純純愛他的人,有嗎?
揚起雙眼凝視站在自己眼前的弟弟,繼恆宇沉默不語。引發他這些壓力、挫折甚至是難堪的復雜感觸,不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嗎?如果沒有繼輝海的存在的話,所有的目光、天之驕子的榮耀,應該都只屬于他一人獨有吧?
「哥,你在想什麼啊?想得都出神了。」
「沒事。」他吁口氣,「我沒想到會有人來送我,更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是你。現在你不是應該在公司忙著收拾我的爛攤子嗎?」
繼輝海勾起嘴角,笑得邪肆,「瞧你那口氣酸的!」
對于弟弟嘻皮笑臉的取笑,繼恆宇原本想繃著臉色冷漠以對,但是……「是啦,我的口氣就是天生這麼酸,你能拿我怎麼樣?」
繼輝海哈哈大笑,捶了他的肩膀一記。笑咧嘴角的繼恆宇不甘示弱,馬上在弟弟的肩骨上回敬一拳。
說真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無法認真的敵視這個杰出的弟弟,他曾經很想,真的很想,卻怎麼也辦不到。
或許是因為繼輝海從來不曾在他面前展現勝利者炫耀的那一面吧!如果輝海曾經試著在他面前嘲諷他的失敗、刺激他挫敗的自尊,那麼他發誓自己一定能夠認真的去仇恨他!
但輝海卻沒有,一次都沒有。
「哥,好好把握在日本的這段時間。」
繼恆宇停頓了幾秒,狐疑地挑起眉頭看他。「什麼意思?」
他笑了開來,「在我沒有說你可以回台灣之前,你都要待在日本啊!讓我想想,這好像是你成年之後,待在老爸身邊最久的一段時間了。」
「听你這口氣,感覺上我恢復職務的日子遙遙無期。」
繼輝海爆出朗颯大笑,「有可能哦,有可能。」
繼恆宇皺起眉頭,是自己多心了還是怎麼的?為什麼總覺得弟弟老是話中有話的樣子?「你留在台灣收拾我的爛攤子,日本那邊怎麼辦?總公司要你處理的事情只會多不會少吧?」
「怕什麼,你不是在日本嗎?有你處理就行啦!」
繼恆宇搖著頭淡淡苦笑,沒有回答。
總公司的事情會輪到他處理才奇怪!這一趟他飛回日本可不是光榮返鄉,或許在父親的眼中他甚至是一個「罪臣」的角色,光是這一點,他就更不指望自己能夠得到父親好臉色的對待。至于母親,他也已經能想像那個向來以雍容華貴自詡的女人,因為兒子的失敗而歇斯底里的模樣……
繼輝海盯著那一張黯然失意的側臉,大概也知道此刻哥哥腦海中思索的是什麼事情,于是驀地掄拳捶了捶兄長的肩胛,「哥,趁這段時間讓老爸看看你的能耐!」
「別開我玩笑了,不可能會有那個機會的。」
繼恆宇不想再提這個話題,轉頭看看劃位的事情到底辦好沒有,這才發現杜聖衍已經辦妥,正站在不遠處等待他們的談話結束,繼恆宇馬上頷首示意他過來。「你有個很干練的特助。」
繼輝海哼了哼,「就是話多了一點。」
「這好像是他們杜家人的通病。」繼恆宇此話一出,兩兄弟不約而同地爆出朗聲大笑。
杜聖衍在他們的笑聲中走近,「總經理,這是您的護照和登機證。」
「謝謝。」繼恆宇伸手接下,轉頭對弟弟揚了揚下顎。「我走了!」只見他提著簡單的行李,頭也不回地走向入關處。
繼輝海雙手環胸,盯著那一抹逐漸離去的背影,忽然,他站直身,「哥!」
繼恆宇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你信不信我已經替你制造好機會了?」
他困惑皺眉。
「記住我的話,一定要讓老爸看清楚你的能耐!」只見繼輝海嘴角揚起極具深意的笑,拋下這句耐人尋味的話之後,轉頭吩咐杜聖衍,「走吧,叫小陳把車開過來。」
「輝海!」
原本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繼輝海嘆口氣。現在是怎樣?兄弟兩人在機場里輪流上演依依不舍的戲碼,不嫌肉麻嗎?
「你老實說,你硬要我飛回日本不準留在台灣,這其中的考量是不是跟長久以來,公司里老是謠傳我和憶寒搞曖昧的傳聞有關?」
繼輝海停頓了一秒鐘隨即爆出朗颯大笑,狂妄的轉身揚手道別,「有可能哦,有可能!」
嗯,老實說這個因素所佔的比例大概是……百分之九十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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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公司這麼大間,是想要操死人是不是!
看著手邊永遠維持三大疊,平均高度六十公分的卷宗山,繼輝海越想越煩躁。而這還不包括日本總公司傳真過來等待處理的文件,它們被擺在他的左手邊以便跟右邊的台灣資料做區隔。
他該稱贊自己有個精明能干的貼身特助嗎?
伸手翻了翻眼前的企劃案,繼輝海倏地皺眉。顯然這個特助雖然精明能干,卻仍然有遺漏資料的時候,而且還是最重要的那一部份。
按下內線通話鍵撥打杜聖衍的分機號碼,他在這幾秒鐘的空閑里,下意識地打開電腦螢幕,熟練的連結上公司的監視系統。
這幾乎成為他在短暫的休息空檔里唯一會做的事情。然而在他看見那個空蕩蕩的秘書座位後,這才驀然想起前兩天的干部會議里,有個人堅持要跟總經理同進退。
那個該死的女人,她還真知道要如何激怒他啊!
「總裁先生有何貴干?」
繼輝海嗓音低沉,明顯的心情不佳。「孟舟開發案的評估報告放在哪里?」
「咦?!沒有在那個卷宗里面嗎?不可能吧,難道我會遺漏它嗎?……哎呀,真的耶!不敢相信我居然會犯這種失誤,天啊,我當特助當幾年了,竟然還搞這種低級的烏龍,真是太傷我的自尊心了!」
繼輝海忍不住皺眉。這家伙是在唱戲嗎?每一句自責的話听起來都很假!「快拿進來,別在那里耍寶了。」
酷酷地結束了內線通話,他的視線忍不住又瞟向電腦螢幕。
她本來應該坐在那里的。
餅去這幾年來,只要他坐在這個位置處理公事,那麼打開螢幕就能夠看到她,杜憶寒應該在那里的,但是現在卻……
不,想都別想,他可不是在思念她!
他怎麼可能會去想她?距離她停職也不過才兩天又九個小時三十七分,而且這個提議還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可不是因為他記恨杜憶寒老是和老哥傳曖昧緋聞才有的嫉妒之舉。
再說了,他為什麼要嫉妒?
他平常都在世界各地跑,被永遠都處理不完的公務壓榨他的每一分體力和所有的時間,然而杜憶寒卻跟老哥在他看不見、管不著的地方每天朝夕相處、同進同出,搞得整個台灣分公司的員工都把他們兩人當成是一對的!甚至還有干部太白目,居然寫伊媚兒問他要不要押注,打賭那兩個人什麼時候會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