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立刻響起她咚咚的跑步聲。「老板?老板你還好吧?你是不是掉到湖里去了?你別嚇我啊,我不會游泳啊……老板?」
眼見湖面平靜無波,她心想,慘了,杜狂夜該不會沉到湖底了吧?可是他應該會泅水啊……但是為什麼水面沒有咕嚕冒出的呼吸氣泡呢?
梁紅豆倏地慌了起來,對著湖水扯喉大喊,「老板,你再撐著點,我馬上去找岳大哥他們來救你!」
她慌慌張張地想要跑開,那張倜儻俊臉卻又突然浮出水面……
「妳想要讓多少人踏進我的禁地妳才會高興?」
梁紅豆一怔,氣紅了小臉。「我才想問你,你到底要嚇我幾次才甘心?!」第一次是騎馬讓她以為他想要撞死她,第二次是讓她以為水怪抓住了她,而第三次……「杜狂夜,你可以再惡劣一點沒關系!」她實在是氣到了,才不管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吼他。
悠閑仰躺著態意漂浮在湖面上,幽夜中的杜狂夜宛如一尊神秘俊颯的神祇。「這會兒不叫我老板了?」
她忍不住狠瞪他一眼,轉開俏臉。
「過來這里。」
僵硬緊繃的嬌軀依舊杵在原地動也不動。
「過來。」
益顯低沉的嗓音明顯透露著一股威嚴。事實上杜狂夜從不抬高嗓音,他向來喜歡壓低聲音。
而這已經足夠教人神經緊張了!
「干什麼啦?」實在惱怒自己的不爭氣,走上前的梁紅豆臉色、口氣都算不上和顏悅色。
「坐下。」
「我喜歡站著!」又把她當狗使喚啊?她偏不要!
邃眸睇了她一眼,「我不想看妳的裙底風光。」
忽然驚覺自己穿著裙子的梁紅豆馬上臊紅了俏臉,不自然地夾緊雙腿,她尷尬又笨拙地緩緩坐了下來。
縴合度的小腿在湖面上輕晃著,小巧的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著,水面被她撩撥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感覺卻是那麼的自然,彷佛長久以來他們相處的模武就是他泅水,而她柔順地在一旁戲水觀看。
竊竊揚起眉睫想要瞅看他,卻發現杜狂夜也正凝視著自己,梁紅豆忍不住羞怯地笑了笑,趕緊轉開視線。
他精銳的黑眸從她嫣紅的臉蛋緩緩而下,然後落在她右腳踝上那一條散發著淡淡銀光的腳鏈,以及足踝那一圈暗紅色的胎記--
相思圖騰。
細微的水流聲響起,梁紅豆抬眼一看,發覺杜狂夜不知何時已經游到她的面前,芳心忍不住猛地一顫。哇,這好象是自己第一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吧?被那雙凌眼凝視得心慌意亂,喉嚨瞬間干啞的她依舊努力擠出聲音,「泡在水里這麼久了,你不冷嗎?」
水底下的蒲扇大掌伸了出來撩起一泓水流,厚實的掌心緩緩握住她的小腳。
梁紅豆咽了咽口水,剎那間只听見自己震耳欲聾的怦然心跳聲!
修長的指尖溫柔而反復地在她縴細的足踝上摩挲著,粗繭來回摩擦著她細致的肌膚,梁紅豆不覺得疼,反倒有一種酥麻的感覺……
「噢,你別--」她驀地住口,懊惱申吟。自己是怎麼了?才被他扣住腳踝模了幾下而已,卻發出這般曖昧的聲音……
「說,妳為什麼來牧場應征?」
她的呼吸乍然停止!
幽暗中,凌眼鎖住梁紅豆迷離的眼瞳,瞇起的視線像是要射穿她的瞳孔、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梁紅豆直覺地轉頭回避。因為她心里還有秘密、更因為她還背負著李雍雅所要交辦的任務,所以心虛地不敢再看杜狂夜的眼。「我需要工作,剛好知道牧場在找員工--」
「妳先前有工作,在出版社。事實上在妳過來應征的前一天,妳都還在那里上班。」
她心跳漏了一拍,他連這個也知道?
梁紅豆僵硬的反應杜狂夜看在眼里,就算他遲鈍地毫無察覺,她被自己握在手中、倏然緊繃的小腳也泄漏了她此刻的不安。
這女人果然有秘密?
凌眼閃過一抹陰駑,杜狂夜的大掌不自覺地握緊,當下捏疼了她的腳。梁紅豆輕呼一聲直覺地想要抽離,意外地,足踝上的那條銀鏈掛鉤驀地被扯斷……
「啊!」
他們看著它墜入湖面,像一道短暫的銀光優雅而飄然地沉進湖里。
梁紅豆難掩悵然,「那是我女乃女乃送我的禮物……」
杜狂夜俊臉冷淡,「叫她再送一條。」大手撐住木板,他矯捷地躍出水面結束今夜例行的泅泳。
「可是女乃女乃已經去世了……」
修長頤俊的身形頓了一下,下一秒他像是沒反應似的彎身撿起碼頭上的毛巾徑自步開。
留下梁紅豆在原地頻頻徘徊著,咬唇思索該怎麼找回那條失落的銀鏈?
棒天早上。
「喂,紅豆,妳昨晚去偷雞模狗啦?看妳一直打呵欠。」岳宗象揶揄她。
梁紅豆朝他無奈地苦笑。
怎麼能說她昨晚又闖進杜狂夜的禁地,然後整夜拿著打撈湖面落葉的魚網在那里反復撈啊撈的。
結果還是徒勞無功!
嗚嗚,女乃女乃送她的銀制腳鏈啊……
「欸,老大,難得哦!你也過來吃早餐啦?」岳宗象開心地與甫進來的杜狂夜打招呼。
梁紅豆听見了,卻氣惱地不想抬頭看他。弄丟她腳鏈的混蛋,討厭!
「申恩,給我一杯黑咖啡。」杜狂夜對著倪申恩說道。
「好的,大哥。」
低頭啃咬上司的梁紅豆眼角瞥見杜狂夜走向自己,卻倔強地不肯理會。
「有件事要妳去辦。」
低沉的嗓音自她頭頂緩緩飄落,她僵硬地努力保持姿勢佯裝無動于衷。
倒是岳宗象看不下去,「喂,紅豆,老大在跟妳說話!」
「听到了啦。」懾于惡勢力,她不得不咕噥響應。
「有個東西放在湖邊的碼頭上,妳去拿過來。」
岳宗象和倪申恩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老大,那座湖不是你的禁地嗎?要拿東西啊,我去幫你拿啦!」岳宗象一臉熱心。
「不用,我另外有事要你們辦。申恩,等一下把咖啡端到辦公室,有工作要你們去處理。」說完,杜狂夜頭也不回地走出相思咖啡廳。
聆听著他離去的腳步聲,梁紅豆恨恨地咬著上司。又是湖邊的碼頭,她再也不想去那個爛地方了啦!
不過雖然她嘴上說得很有骨氣,雙腳還是不爭氣地走向碼頭。老板交辦的任務呀,如果還想繼續混人家的飯吃的話她最好還是听話一點。瞧,杜先生使喚她往東呢,她敢往西嗎?哈!
「到底要人家拿什麼啊?他又沒明說!」
要人啊?懲罰她昨晚擅自闖入他的私人領域嗎?佇立在靜謐美麗的湖畔,梁紅豆在樹梢鳥鳴問左顧右盼,終于看見碼頭上的……毛巾?
杜狂夜叫她特地過來,就為了替他拿毛巾?!
「自大自私的臭男人!討厭鬼,他到底把人家當什麼?使喚的小妹嗎?」梁紅豆嘀嘀咕咕地定上前,彎身正想撈起那條白色毛巾的時候,目光突然被那上頭安靜枕躺的鏈子給吸引了注意。
她緩緩蹲了下去,輕輕撩起造型古樸的鏈子湊近凝視。
不同于女乃女乃生前送給她的銀鏈,這條樸拙而美麗的短鏈是由皮繩制成的,上頭還綴飾著各種不同形狀的水晶寶石?紫水晶、紅玉髓、藍寶石和石榴石,看起來琳瑯滿目,不同于先前那一條銀鏈給人的時髦現代感,此刻枕躺在她掌心中的這條鏈子有一種古樸而典雅的感覺。
「妳剛剛嘴里喃喃自語什麼?」
低沉的嗓音突然冒了出來,梁紅豆驚訝地抬起頭,看見雙手環胸的杜狂夜就站在碼頭的不遠處昂起下顎審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