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梁紅豆睜開眼眸,如夢初醒道︰「對不起,剛才好象有一點噪聲。」
話機另一頭傳來李雍雅不耐煩的嘖哼聲,「我要妳按兵不動,先把驃征牧場的地理位置通通模熟了,包括哪一幢樓在哪里、里頭有什麼設施,妳都要搞清楚。而更重要的是,妳要盡量取得杜狂夜他們的信任。過一段時間我會再跟妳聯絡,就這樣了。」
梁紅豆還沒來得及應答,只听聞話機傳來嘟嘟聲,她無奈地按下切話鍵,只覺得未來的一切她無法掌握……
啪喳掛斷電話,沙發上慵懶橫躺的李雍雅啐了一聲,俏臉不悅。
下一秒,一杯凝著沁涼水珠的鮮橙汁出現在她面前,這才換得了她欣喜的嫣然笑臉。
「什麼時候來的?阿莉是死了是不是?你來了她也不會來跟我說一聲!」
上官陸坐在李雍雅的身旁,擁抱她傾靠過來的柔軟嬌軀。「是我叫她別跟妳說的,我想給妳一個驚喜嘛。」
「討厭!」她捶了男友一記,主動湊近噘唇索吻。
熱情狂放的親吻迅速點燃他們兩人之間的熱度,上官陸的大手開始在她窈窕的身軀上撥尋,她嚶嚀一聲,伸出雙手攀抱他的頸脖,更加拉近彼此的距離。兩人枕躺在長沙發上,上官陸覆壓在女友的身上,伸手輕撩她頰邊的發絲。
李雍雅抱擁他,露出幸福甜笑。「你最近在做什麼呀?」
他聳聳肩,「還不是老樣子,炒炒股票、玩玩期貨。」
「賺了還是賠啊?需不需要資金周轉?」
「不需要。」上官陸捏了捏女友的鼻尖,「我不是說了我不用妳的錢。」
「可是--」
「听話!」
嬌嬌女的她在男友面前也成了乖順小貓。「好啦!但是你如果有需要,記得一定要跟我說哦!」
上官陸俯下臉吻了吻她,這才拉著她一起坐起身。「剛剛和誰在講電話?」
「梁紅豆啊。」李雍雅睇了他一眼,似是非常關注上官陸的反應。
「怎麼了?看我看得那麼仔細。」
「我在看你听到梁紅豆名字的時候,是不是有欣喜好奇的表情。」
上官陸無奈地仰頭,「雍雅……」
「不可否認的,你的確喜歡她吧!」她直接說破。
「我是『不討厭』她。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看到梁紅豆就有一種……」
「一種什麼?」李雍雅緊緊追問。
上官陸笑了笑,搖搖頭。說出來著實可笑得緊,雍雅一定不會相信的。每次他見到梁紅豆,觸及到她那一雙眼神,心頭就會升起一種莫名的愧疚感……「雍雅,妳別多想了行不行?我只是把梁紅豆當妹妹。這句話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妳再質疑我,我要生氣了!」
李雍雅嘟囔了幾句,這才屈服地偎進男友的懷抱里。
她對誰都能跋扈都敢囂張,唯獨對上官陸這個讓她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的男人沒轍。
唉,只能說,誰教她愛上了嘛!
「老大,狄佛洛委托的那件事情你預備要怎麼處理啊?」
開口說話的岳宗象悠閑自在地將腳跨放在桌面上,一副海狗曬太陽的慵懶模樣。
而相較于他的懶散,坐在各種觸控鍵盤前頭,雙手迅速起落下達運作指令的倪申恩就顯得忙碌而嚴肅。
在一間滿是高科技儀器的辦公室里,精密的計算機牆正在將衛星偵測系統所傳輸回來的數據加以運算歸納,巨型的高分辨率屏幕上同步顯示出此刻的運算程序,繁雜的數字就像跑馬燈似的迅速略過屏幕,最後停留在一個點上。
倪申恩在鍵盤上流暢滑動的指尖倏地停止了下來。「大哥,找到了。」
雙手環胸、始終站在落地窗邊眺望遠處的杜狂夜聞言緩緩轉回了視線,炯亮宛如銳利星芒的黑瞳落在她身上。「Show出來。」
「是。」
倪申恩指尖一個敲擊,屏幕立刻秀出一張意大利小鎮的地圖,精密之程度著實教人咋舌。在彎繞的街道圖上,有一個閃爍不止的紅色光點格外引人注目。
岳宗象看見了,忍不住笑出來。「搞什麼啊?虧杰森還曾經是國際販毒組織的一代梟雄呢,怎麼原來他的腦袋這麼簡單?那家伙該不會以為躲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里頭就能掩人耳目了吧?」
神色冰冷的倪申恩也微微抿唇,「他會這麼天真的確讓人意外。」
「唉,這任務太簡單了!既然杰森的位置都已經找出來了,要殺他簡直跟拔蘿卜一樣簡單。我看我等一下就去跟狄佛洛通個電話,叫他把支票給我準備好!」
倪申恩睇了岳宗象一眼,像是在譴責他那張毫無遮攔的嘴。「大哥,這一次的暗殺任務你預備叫誰去執行?」
杜狂夜又將視線轉向窗外,眺望著。
岳宗象和倪申恩對望一眼,他朝她聳聳肩,兩人于是靜默地等侯著杜狂夜幾時高興了再開口。
這時,一抹縴細的身形突然躍入了杜狂夜的視線里。
神情冷峻的他緩緩地、幾乎沒有讓人察覺地移動了身體的重心,悄悄傾靠在窗口上,好將下頭游移的那個人影看得更仔細。
坦白說,他不想讓這兩個情同家人的忠心部屬看穿自己對梁紅豆那莫名的感覺。
連他自己都厘不清楚了,更遑論要把這種毫無因由的、深刻濃烈而似曾相識的感覺告訴他們。不,還不是時候,等他把思緒中的混亂厘清晰了再說。
杜狂夜順長的身形輕靠落地窗,邃墨的眼神緊緊地跟著底下那個身影而移動。
她在閑晃嗎?那女人為什麼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牧場里晃來蕩去?
不自覺地,杜狂夜的眼神精準地鎖在梁紅豆的右腳腳踝上,足踝上的銀鏈在燦爛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閉上眼,他彷佛還能听見銀鏈上的綴飾隨著她款擺的步履而輕輕敲擊出清脆的聲響……
像一首歌,單調卻清脆的足音。
恍惚間,一個身著宮裝的女郎略過杜狂夜的腦海。腳踝擺動著,綴鏈旋起一泓圓舞,那是誰?是誰在夜半時分揚起細微的輕音,帶著甜美的柔軟與幸福的馨香走進他的懷抱里?
他深吸一口氣,自迷蒙澡霧般的意境中緩緩睜開雙眼……
杜狂夜倏地瞇起了凌眸,冷峻審視底下梁紅豆四處探索的身影。
她想要找什麼?
那模樣不像在悠閑晃蕩,反倒像是在打探些什麼。
說起來,自己錄用她似乎毫無道理。那時候,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也不曉得她的背景、不清楚她前來應征的動機,完全沒有用理智去思考卻直覺地想要把她留在身邊……
凝視著那一抹游走的縴細身影,杜狂夜忍不住升起一股著惱。
他向來不是一個憑直覺行動的人啊!
身為國際暗殺組織的首領,敏銳的直覺或許能夠在生死瞬間幫助他逃月兌死神的召喚,但絕不是所有行事手段的準則。
「老大,你到底在看什麼啊?窗外真的這麼好看嗎?」
等得不耐煩的岳宗象跳下椅子走到窗邊往外望,安靜了幾秒鐘,他轉頭望向計算機牆前的倪申恩。
倪申恩感到困惑,也跟著起身來到窗邊。「大哥,我能問你,你對梁紅豆有什麼看法嗎?」
杜狂夜的視線倏地自窗外抽離,走到長桌旁掏出一根香煙點燃。
打火機燃起的一簇詭譎焰光在昏暗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醒目,與計算機屏幕上的刺眼亮點截然不同,而是一種帶著淡淡的、神秘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