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台灣!」沈婕汝的母親洪小鈴,一杯茶才端到嘴邊,又重重擱回桌上。「想唱歌,跟你爸說一聲就得了,干嘛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我要靠自己的本事在歌壇闖出一片天。」她是被白皓勻激到了,非得讓他刮目相看不可。
「那多累啊!」洪小鈴啜了一口茶,又道︰「憑你爸爸在香港娛樂界的權勢,保證不到半年就能將你捧上天,要風有風。要雨得雨。」
「我瞧不起爸爸做生意的手段,根本是盜賊的行徑!」沈婕汝望著她媽媽乍青乍白的臉色,深深地嘆了口氣,「你很清楚我從小就資質欠佳,書念不好、工作也不認真,這些偉大成就有一半得歸功地爸爸。」
「你是存心嘔他,我知道。論聰明才智,你那些哥哥沒一個比得上你。可,你跟你爸爸就是不對盤。」洪小鈴不解的望著女兒,「傻孩子呀你,多少人巴不得有一個這樣的老爸得以依靠,而你卻……,就算他做事的方法有欠光明磊落,但,在商場上誰不是爾虞我詐?」
「錯了,爸的手段比爾虞我詐要壞好幾倍,他是貪贓枉法,目無法紀。」
「住口,不許這樣批評你爸爸。」在洪小鈴心目中,沈從聲慷慨大方,縱有諸多不是,卻仍不失為一個好丈夫。
「鴕鳥!」不管她媽媽怎麼說,橫豎台灣她是去定了,「我已經訂好了明天的機票。」
「這麼大的事,總得跟你爸爸商量商量。」好歹請托個熟人,幫忙打點一下嘛!
「別讓他知道。你要是去告訴他,我發誓到台灣後,一通電話也不打給你。」她一使起性子就嚇人。
「你這孩子……」
「我的脾氣你最了解,不用再撂狠話了吧?」其實到台灣去也未嘗不是個逃避她老爸的好方法,只要待在香港一天,她就永遠甩不掉這個沈家千金大小姐的包袱。好在她有雙重國籍,也有身份證。
眼看是勸不了她了,洪小鈴只好軟化態度,「既然你已下定決心,非出去闖一闖不可,那就隨你吧,不過,有件事你得答應我。」
「什麼事?」太離譜的可不行。
「到你小阿姨家去住,」洪小鈴有個妹妹叫洪小慧,在台北東區開了一家服飾店。「你一個人住外頭我不放心,至少頭幾個月先住你小阿姨家,她那兒地方大,分一個房間給你住準沒問題。」
「可是我……」難然她小阿姨年紀不大,也還未婚,但終究是長輩,住在那兒多拘束啊。
「沒有可是,你要不肯住小阿姨家,就不許到台灣去!」做為一個母親,因為愛的理由,是會在關鍵時刻堅持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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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機場。
適逢周末,大廳內人潮雜音,麥克風不斷播放出各個即將起飛的班機號碼。
沈婕汝站在航空公司的櫃台前辦理手續,忽听得一陣喘急的叫喚聲,回頭驚見她媽媽拉著一個大行李箱,左右手還各掛著一袋包包,小跑步朝她而來。
「媽,你這是干嘛?」
「給你帶著去。」洪小鈴邊喘著氣,邊說︰「這是口罩,這是感冒藥、退燒藥和胃藥。皮箱里是四季的衣服,毛衣、皮大衣統統都有,還有你愛吃的零食。」
「媽!我只是去台灣找工作,又不是去逃難,你準備這麼多東西做什麼呢?」老天!居然還有一只熱騰騰的烤鴨。
「有備無患呀。」洪小鈴不悅地白了女兒一眼,又忙不迭往她手心塞進一張金卡,「別委屈了自己,要是住不慣或不開心就回家,知道了嗎?」
「知道啦!」沈婕汝催著她趕快回去,免得待會兒還嚷著要幫她買安撫女乃嘴。瞧,人家櫃台小姐都在笑了啦。「你趕快回去,我要上飛機了。」
咦,左前方十公尺處,朝這邊走來的男人是……白皓勻?!老天,真是倒霉透了,怎麼會在這時候跟他狹路相逢。
「好好好,媽再交代一句話就走。」洪小鈴萬分不舍地拉著女兒的手,叮嚀著,「听說台灣男人都很壞,你千萬別讓人騙了,要是真遇上喜歡的,就打電話給媽,媽找征信社去查他的底,還有啊……」
唉!她該挖個地洞鑽進去的。
「媽,你走吧。」
「別催,話說完我自然就會回去。」洪小鈴見走近的白皓勻沖著她女兒一笑,馬上神經質的把沈婕汝拉到身旁,「記得,台灣是別人的地盤,凡事得忍著點,若真有了麻煩就去找這幾位叔叔。」她悄悄塞了張紙條給她。
沈婕汝見紙條上一長串的人名。
「這些都是得過你爸爸好處的人,個個有頭有臉,我已經—一跟他們先打過招呼了。」
「什麼?」她臉上的黑線又多了五條。「你干脆幫我請個保鏢好了,最好連老媽子、女佣統統打包好,讓我帶著走。」這樣人家怎麼學獨立嘛!
「好主意,我馬上去辦。」洪小鈴煞有介事的。
「我走了,拜!」再听下去她包準會抓狂,「呵!」一轉身差點撞上剛辦好手續的白皓勻。
這家伙在笑什麼?
下回違著機會,非打爛他那張消譏的笑臉不可。
第三章
短短一個半小時的行程,讓沈婕汝如坐針氈,人家白皓勻連眼皮都沒抬起來瞟過她,她卻覺得渾身不自在。
怎麼會那麼巧呢?他們不但搭同一班飛機,連位子都近在咫尺。對地她的突然赴台,他會做何聯想?
真是有夠邪門,她沈大小姐行事作風,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卻獨獨對這個根本睬都不睬她的男人特別的耿耿于懷。
避他怎麼想,她難道不可以到台灣探親兼旅游?哼,等她混出名堂來,鐵要找個機會到他面前耀武揚威一番。
好不容易,飛機降落中正機場,她等不及空服人員宣布,已經拎好行李,率先搶到機艙門口。
「沈小姐。」始終保持緘默的白皓勻忽然叫住她。
「別誤會,我可不是跟著你一道來的,我是要去找我小阿姨。」心里有鬼的她趕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明心跡。
「是、是,」白皓勻指著她座位上遺落的手機,「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手機掉了。」
「哦。」真是的,干嘛不早說。「謝謝。」待她要踅回去撿起手機時,所有的旅客已蜂擁起身,令她陷入重圍之中,舉步維艱。
「我幫你拿好了。」白皓勻好心的將手機遞給她。這下她不得不與他一前一後接踵走出機艙。
都怪她媽啦,沒事塞那麼多東西給她,害她連脖子都用上了還不夠提,活像個生平頭一遭進城的鄉巴佬,俗到快爆掉。
「需要我幫忙嗎?」白皓勻很紳士的問。
「不必,我自己可以。」逞強是她的第二專長,第一專長為口是心非。
「別客氣,我看你快提不動了。」
「誰說的?我很輕松呀。」其實她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
「那麼,恕我失陪嘍。」愛逞強!累死你活該。
「呢……」那廝居然真的健步如飛的走了。大蠢蛋,客套話都听不出來嗎?
步出機場後,幸好大門外有很多計程車,讓她得以卸下重負,好好伸展一體。從車窗望出去,白皓勻那岸偉倜儻的英姿驀地又映人眼簾。
哇!那麼多人來接他,男男女女共十多人,將他簇擁坐人一輛黑色的BMW760中。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抑或是部屬?
沈婕汝很吃味地以小人之心加以忖度︰八成是爪牙、嘍。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