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田教授離開,耿朝諒轉頭凝視西雙,寫滿情意的深邃眼眸透過書卷氣濃厚的金邊眼鏡傳遞到她的眼里。
她不自然地撇開臉,回避他熱情的視線。
「西雙你怎麼了?心情不好?瞧,你的眼楮都腫了,是哭過了嗎?」耿朝諒心疼地伸手想撫觸她微腫的眼眸。
西雙一驚,急忙地往後退開。「我沒事的。我看我還是先走好了,反正田教授……」
「陪陪我吧,西雙!」驀地扣住她的小手,他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往停車場走去,「請你陪我去淡水看看海、吹吹海風好嗎?」
「可是我不想去。」
「拜托!西雙,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就好,陪在我身邊。」
老朋友?西雙仰起螓首凝娣耿朝諒深邃的眼眸,「老朋友的身份嗎?」就這麼單純?
「嗯!」
「……好吧。」
看海、吹海風,或許她自己也正需要這個。
如果海風能把她心中對宮拓的依戀吹走,那該多好呵!
***
楚茜站在窗口邊直往外瞧,一會兒抬頭遠望,一會兒低頭嘆氣,握在身前扭絞的小手暗暗說明她此刻的著急與憂心。
「宮拓!」她眉心緊蹙的奔到客廳那正落坐在沙發里,任由煙霧繚繞于身的宮拓身旁,「怎麼樣都連絡不到西雙嗎?現在都已經晚上九點多了,一整天沒有她的消息……你說該怎麼辦?我好擔心呀!」
「別等了,你去休息吧!」
爆拓舉手就唇吸著指間的香煙,沉緩的吸吐間沒有泄漏他心底的憂慮,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峰,看得出來其實他不安著。
「不行啦,我怎麼能去休息?西雙會無故失蹤也許是因為我的關系。宮拓,你說我們今天早上在你房間外頭發現的那一件晨褸的腰帶,是不是西雙的?」
爆拓的眼眸一黯。沒開口,只是又大口的吸了一次香煙。
「這麼說是嘍,慘了……」楚茜幾乎自責的落下淚。哎呀,好煩喔!最近的她怎麼老是這樣動不動就想哭,煩死人了!
「你明天要離開,行李收拾好了嗎?」
將手中吸盡的煙扔進煙灰缸里,宮拓神色漠然的又點了另一支香煙。
「還沒,反正我沒什麼行李,只有幾件衣服隨便塞一塞就成了!爆拓,你說我們……我們要不要跟西雙解釋一下,其實我和你昨天晚上根本沒有、沒有……發生關系……」
瞅看著他俊美無儔的側臉,楚蒼認為他冷峻的臉龐像是希臘神話中完美的阿波羅,如此的俊、如此的出色。
但是他不愛她,而她自己的心也不在他身上。
一想起造成西雙和宮拓兩人之間的誤解與鴻溝有可能都是因為自己,她就不由得羞愧地垂下頭。
昨晚,她受不了電話中未婚夫的怒氣與冷漠,長久以來心底翻涌的痛苦爆發而出,讓她變得好脆弱、好無助,于是,不知羞恥的她就下賤的希望宮拓能帶給她一點慰藉。
是呵,她楚茜就是這種下賤的女人!一旦受不了心底的苦,就懦弱的想要找人給予安慰。
昨晚,一開始時宮拓並沒有拒絕她。她知道,那一刻,他是將她當成了西雙,她沒有資格怪他,因為她也是想將他當成未婚夫的替代品。
當輕淺的啜吻轉為狂猛的唇舌交纏,她竟然開始渾身顫抖,不是因為體內的被挑起,而是一種因為對他的陌生而感到恐懼排斥。
她不敢開口喊停,反倒是宮拓自己倏地翻離她身上,止住了一切的親昵。
枕躺在床榻上,共處于一室的靜默幽暗中,他倆默然無語。
「對不起。」
她記得宮拓後來跟她這麼說道。這是她第二次听見他的道歉。
「我把你當成了西雙。」
黑暗中,宮拓幽幽的磁性嗓音沉沉地說著。
「我以為我能欺騙得了自己,告訴自己你和西雙對我而言並沒有分別,只要是這一張臉孔,我就能夠毫無忌憚的去愛。我以為你們不論誰都可以,結果我錯了。」
「不是西雙就不行。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嗎?宮拓。」
黑暗中,他沒有回答。
「宮拓,鼓起勇氣跟西雙表白吧!你分明愛得深刻,為什麼要這樣辛苦的掩藏起來?我想西雙也在等你的答案。」楚茜的勸說只換來他冷漠的翻身背對,當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耳畔突然听見他幽沉的喃語。
「我這輩子最大的冀求,就是希望西雙幸福。」
「什麼意思?難道你自認沒辦法給西雙幸福嗎?」
「宮家的財勢只會讓她一生沉淪在攻訐算計的丑惡和不幸之中。」
那一剎那,她仿佛有些明白了,明白他為何寧願遏止自己渴望擁有西雙的心,明了以他如此強勢霸氣的個性,卻願意為了一個女子而放棄遵從自己的心意。
如果不是真心的情愛,相信以他的卓絕與傲人的財勢,還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
收回飄遠的思緒,楚茜凝望著眼前的宮拓,突然升起一股心疼之情。
因為愛西雙,所以必須要遠離她;因為愛她,所以不忍心讓她漫長的一生都身處在險惡的蜚短流長、惡意的攻訐中。
越是愛一個人,就越不敢接近她。
難道這就是宮拓身為希爵集團總裁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嗎?
「你明天還要搭機,先去休息吧!讓我一個人在這里靜一靜。」
籠罩在一片燻人的煙霧中,宮拓淡淡開口。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楚茜嘆了口氣,「好吧,我不吵你了。宮拓,香煙別抽太多,當心傷身。」
可走沒幾步路,她忍不住轉頭凝望他——
當她看見他偉岸孤傲的身形獨自窩在沙發中,華麗大廳內僅有寂寥與空蕩,繚繞在四周的煙霧仿佛是惟一能稍稍溫暖他的東西,她沒來由的感到鼻頭一酸,眼眸濕潤了起來。
他的寂寞、他的倔強與孤傲都叫人不由得心疼。
悄悄伸手拭淚,楚茜轉身走回房間,她明白,再多的殷勤撫慰也沒有用,宮拓要的不是她的安慰。
大廳里,置身在一片寂靜中,宮拓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驀地往身後的沙發上倒去。
西雙的誤解和疏離……或許是上天給他的暗示,老天爺借著這個機會在告訴他,他自私地將西雙留在身邊、竊取她的溫柔的時間已告罄用盡了,該是放她追尋自由的時候了。
怎能再將她留在身邊呢?那只會為她帶來無謂的傷害和恐懼。
爆拓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封刻意用報紙上大小歪斜的文字拼湊剪貼成的威脅信,望著那恐嚇傷害的字眼,他陰騖的眼眸倏地眯起。
事實上,他受到不法組織的勒索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要不是這些人企圖勒索他,他還不知道原來自己總裁身份的身價竟高達二十億台幣!
警方基于不打草驚蛇的前提,要求他別將這件事大肆聲張。
廢話!他要是說出來了,豈不嚇壞西雙?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事,他不想看見她驚恐憂慮的表情。
可是警方遲遲無法揪出勒索他的不法組織,而對方也因為他無視的態度開始一連串的恫嚇行動。
先是他被人跟蹤、收到類似炸彈的匿名包里,再來是座車被人破壞煞車……
懊說他命大嗎?至少目前尚未有什麼傷害發生。或許對方意在恫嚇,短時間內尚沒有實質傷害他的打算。
可是這依舊威脅到了他身邊的人。
先是陪同他出國考察的同行干部遭到不明人士的襲擊,警方為了消弭事端,也只是歸咎于當地的治安不良;再來是司機因為煞車失靈而險些撞車死亡。
接下來會是誰?
西雙嗎?
一想起這個可能性,宮拓整顆心都揪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