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顯露隱隱愛意的話語,讓西雙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朝諒,我……」
「西雙,我們走吧!」
「走?去哪兒?」
「我的車子就停在外頭,才剛回國不久,很多地方都還沒來得及去,很想上陽明山繞一繞,你陪我去吧?」
「但是……」
「你知道這巷弄路很窄,我車子停在外邊很怕被人刮傷了,陪陪我吧朋友聚一聚順便談談正事。」
「正事?」
談他和她繼續前緣的事。耿朝諒原本凝視著西雙的深邃眼眸,在見到可愛神情後轉為寵溺淡笑,「你忘了?我們得一起策畫同學會。」
「啊,對……」自己真是的,竟然被他的熱情給弄混腦袋了。
「走吧!這個時候上山應該還不會塞車。」
拉起西雙的手,耿朝諒雀躍得像個大男孩,這會兒的他哪兒還有一絲學成歸國的精英模樣?
坐進嶄新的墨綠色BMW,西雙注視著他熟練地操控方向盤,駛向陽明山。
「這部車是我用自己的獎金買的,坐起來還舒適嗎?」
「獎金?」
「我在美國替一個經濟學教授做研究,打工性質的,沒想到我運氣好,一個意外的發現竟然協助他奪得一項全美學術大獎。那個教授為了感激我,就給了我一筆為數還滿可觀的獎金。」
「恭喜你,朝諒。」
「謝謝。」
雹朝諒分神腴了她一眼,這一剎那他幾乎沖動地想告訴她,自己之所以這麼認真努力,全是為了闖出一些成績之後,好回台灣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
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
他對她是認真的,三年多前一直到如今,始終不曾死心!
微微側頭將視線轉向車外,西雙隱約感受耿朝諒投射在她臉龐上的熱切眼神,這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朝諒他……還喜歡她嗎?經過了三年多的留學生活,難道他還沒有忘懷她?
不可能的,是不是自己多慮了?
她的眼眸被前座的一個小熊布偶給吸引,愣了會,她釋然地失笑。這布偶分明是為了取悅女孩子而擺上去的,自己真的想太多了,看來,朝諒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西雙拿起那只毛茸茸的小熊布偶,「你女朋友喜歡?」
「你。喜歡。」
「呃?」他剛剛說什麼?
他笑望她驚訝的臉龐,「我記得你喜歡這種小熊,它是我特地從美國帶回來的,喜歡嗎?」
還需要更多的暗示嗎?這一刻,感受到他注視的熱力,她幾乎肯定他到現在還喜歡她。
「朝諒,我……」
「對了,西雙,這一次的同學會你想在哪兒舉辦?有想出什麼地點可供參考嗎?」
「我……我還沒想到。」
「是嗎?沒關系,我晚上再上網查查看有什麼好地點。哎呀呀,仰德大道怎麼開始塞車?經過這幾年,台北市的交通還是沒改善……」
無心撫弄著小熊布偶的絨毛,西雙仿佛預感到三年多前耿朝諒熱烈追求她的那一段時間——
又回來了。
***
爆拓斜側頎長的身形倚靠著牆堵而立。
瀟灑地雙手環胸,偶爾吸上一口指間的香煙,那神態一掃平日總裁的精明干練,顯得既羈狂又落拓。
冷漠的眼眸每隔幾秒就不自覺的望向那一扇活動式的牆堵,那是區隔著他和西雙住所的門牆,悄悄凝神傾听牆另一側的聲響,宮拓躁怒地頻頻低頭看表。
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她竟然還沒有回來,
她不可能是在睡覺,因為自己不可能錯過她回家時的開門聲他已經站在這里三個多小時了!
可笑。
憑他堂堂希爵集團總裁身份,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等門?!
猛地深吸一口香煙,再重重地吐出,他再也抵擋不了猜疑和嫉妒的因子在心里毫無止盡的蔓延發酵。
西雙和耿朝諒究竟到哪里去了?
六點半的約會到如今至少已經過了六個鐘頭,有那麼多舊情好聊嗎?有那麼多同學會的細節要討論嗎?
早知道她會拖那麼久,自己就該把這項舉辦同學會的工作從她手中接過來處理,雖然她的大學同學會和他根本八竿子打不著,但是,至少不用讓他們有約會見面的借口!
懊死的耿朝諒,他到底把西雙帶去哪兒了?
而她為什麼不打行動電話給他?她不知道他會擔心嗎?
爆拓猛然吸著手中的香煙,燦紅的火星在人夜的長廊上顯得格外耀眼明亮,橙紅的火光,就像此刻他心中間燒的怒焰。
突然間,牆的另一頭傳來門鎖轉動的輕響聲。
爆拓立刻站直,屏息傾听——
「朝諒,謝謝你送我回來。」
爆拓的眼眸一沉。
是西雙的聲音,她終于回來了,在凌晨十二點三十五分,離她進了咖啡廳後有六個鐘頭又五分的時間。
在宮拓沉斂俊臉忖思的當口,隱約听聞耿朝諒的聲音。
「不好意思,拖著你看夜景看到這麼晚,明天上班有精神嗎?還是要跟老板請個假?」
看夜景?宮拓眯起俊眼,臉色變得陰鷙。
他們更是好興致!
當著夜色談情說愛嗎?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我沒事的,朝諒,你也早點兒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和T大的教務主任談受聘教學的事?」
朝諒?她竟然叫他叫得如此親熱!
他們的感情進展如此神速,在這短暫的六個鐘頭的相處之後?抑或是西雙對耿朝諒本就有好感,今天的相見只是觸動他們兩人繼續發展的催化劑?
手中的香煙已快燃完,宮拓渾然不覺香煙的余星灼燙自己的指側。
「好吧,那我就回去了。你早點兒睡,西雙。」
「我知道,路上開車小心,你剛回來台灣路還不熟,別開快。」
懊死的!她竟然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跟耿朝諒說話!
嫉妒的酸楚瞬間泛濫宮拓的心,他倨傲地不願承認自己這一刻真的嫉妒讓西雙溫婉以對的耿朝諒……
氣悶地丟下火星已減的煙頭,驀地轉身,他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開。
緊握的雙拳悄悄泄漏他的憤怒。
***
西雙洗去一身的疲憊緩緩走出浴室,用毛巾搓揉發絲上的水珠,突然,像想起什麼,她遲疑地轉頭凝望房間那一扇活動式的牆堵。
不知道宮拓他睡了嗎?
她今晚回來得晚了,不曉得他有沒有發現?
暗暗嘲笑自己的一廂情願,她輕輕喟出一口氣,走到梳妝台前坐下。
拿起梳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梳理微干的頭發,思緒飄忽地瞅望著鏡中微微蹙眉思索的自己。
懊怎麼告訴朝諒?她該用哪一種較不傷害他的方式讓他知道,她對他其會沒有男女間的情意。
朝諒在她眼中只是單純的大學同學而已,三年多前是這樣不帶一絲情懷的感情,經過了這幾年之後,她對他的感覺依舊沒有改變,更沒有什麼進展。
即使他再殷勤地對待她也一樣。
怔忡地放下手上的梳子,那一剎那,她突然好想見見宮拓。
他睡了嗎?
如果他今晚沒有應酬的話,此刻已經凌晨一點多,他該睡下了。
可是她真的好想見他!
抑不住心底的沖動,西雙隨手披了件晨褸走出房外,推開活動式的牆。
才剛推開,鼻翼間就隱隱嗅聞到飄散在空氣中煙味。
爆拓來過?!
不經意地瞥到被丟棄在地上的煙頭,難道,他曾經待在這里等她嗎?
難以遏抑心頭涌現的欣喜之情,她手揪緊晨褸的領口,忍不住在鋪上長毛地毯的廊道上奔跑起來。
爆拓注意到她的晚歸了!
他在等她回來!
渴望看見他的沖動像滔滔浪潮淹沒她的思緒,腳下的長毛地毯吸收了她奔跑的響聲,她忐忑著一顆心朝走廊盡頭那透著微微光亮的房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