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頂著這發型,你還想去看電影!」他不怕羞啊?「你照鏡子沒有?」美寶拉著霍雍到車子那邊去,讓他看看他剃頭後的造型。「你這樣很丑耶!」
「是嗎?」霍雍把美寶拉了過來,兩人肩並著肩、頭靠著頭,一起看著照後鏡。「你覺得我們兩個誰丑?」
「當然是你丑。」她的光頭是上理發廳剃的,而他的卻出自她的手,手藝水準自然不同。
「那就好,現在要是那些路人再看著我們,沖著我們指指點點的,他們鐵定是在笑我,不是在笑你,知道嗎?寶貝。」
「跟你說了一百次,說你別叫我寶貝,你是听不懂是不是?」美寶氣得一腳踹過去。
她表情氣呼呼的,心卻暖暖的,她知道他示愛的方式很蠢也很肉麻,但是這卻是霍雍極盡他所能,能想到的表達方式,他試著想讓她知道的一件事,那就是他愛她,所以不管她怎麼刁難他,他都會想辦法化解她的心結,讓她相信他的心意一直沒改變。
「你很蠢的,你知不知道?」
「我耶魯畢業的耶!」
「耶魯畢業一樣也是蠢蛋好嗎?」像他就是。
她就搞不懂,她有什麼好,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好、一廂情願地付出、一廂情願地栽在愛情里?他很笨的,他知不知道?
「我的心無法安定,我只要待在同一個地方太久,我就會受不了,覺得悶死我了。」
「你可以四處去走走,我不會約束你的。」
「真的嗎?那如果我說,我想去西藏呢?」
「你去那麼遠的地方做什麼?」听到西藏,霍雍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他上次為了逮她回來,在西藏他可是吃足了苦頭;那里落後、不先進,他就不懂美寶為什麼那麼愛往那里胞?
「去探險,去找秘密,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很多名人淨愛往西藏里頭跑,那里到底有什麼?」說到西藏,美寶整個臉都亮了起來。
而霍雍就怕她這個表情,像是她眼里除了西藏、除了探險之外,什麼都進不到她的心、她的眼里頭去。
想到他霍雍卻遠不及一個落俊的西藏,霍雍想來就沒力。
「西藏……有廟啊!」他回答美寶的問題頓時變得有氣無力的。
「除了廟呢?」美寶卻還不死心,直拉著他問,要他回答。
除了廟……「那就只剩和尚啦∼∼」要不然西藏還能有什麼?狗屎嗎?嘖!
「你真沒創意,我倒覺得那深山古剎中藏著秘密。」
「什麼秘密?」
「我怎麼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想去探險,而我明明已經到了那邊了,卻被你抓回來!」她橫了霍雍一眼。
「你這是在怪我?」
「不是怪你,而是跟你討個承諾,你剛剛答應過我,如果我想出去走走,到哪你都會支持我的,是不是?」
「我是說四處走走,那範圍只局限在我可以找得到你的地方。」所以她別想要到西藏去。
「西藏又不是十八層地獄,你當然可以找得到我。」
「西藏太遠了。」霍雍無法想像他想見到她而見不到她的情景。
「坐飛機咻一下就到了。」
「可是我每天都想見到你;你不想嗎?」他問她。
美寶一愣,而她的表情太誠實了,誠實到她不需要言語,霍雍就懂她的心思。
「你不想。」不想時時刻刻、每天每天都看得到他,所以她才要逃到西藏去,是不是這樣?
「你別這樣,」苦著一張臉,像是死了親人似的。「你明知道我的個性,我不是個太重感情的人,我跟我爸媽、兄弟姊妹都沒這麼深的感情牽絆,你知道嗎?我大哥他只給我一年的自由,而我現在已經浪費了一個月的時間。」
「你說跟我談戀愛是浪費時間?」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怎麼淨往她的話里挑毛病。「你就別折磨我了,如果我真覺得跟你在一起是浪費,那麼我現在何必在這里跟你多浪費唇舌?腳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我需要在這跟你討論嗎?」
「你美其名是在跟我討論、跟我商量,事實上你是在脅迫我對你的愛,逼我讓出你的自由。」他看了美寶一眼。
美寶這次倒乖,並沒有牙尖嘴利地反駁他。
「我猜對了,是不是?」
「你的表情看起來並不悲傷。」
「是,我不悲傷。」霍雍擁住了美寶,「相反的,我還很高興,很高興你心里清楚,只要你耍賴、只要你使脾氣,就算是我再怎麼不願意的事,我都會答應。」
她總算是看清了他的心意,他只是沒想到她會拿他這個弱點來脅迫他,而他不知道她這樣吃定他,他到底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我好想讓你知道,我多麼不想讓你走。」霍雍緊緊將她摟住,好伯自己這一放定,美寶就飛走,永遠不回來了。
「但你還是會讓我走對不對?」她與他雖相識不久,但是相處的這些日子,也夠讓她了解霍雍了;他從不勉強她做她任何不想做的事。
「對。」他下頷枕著她的頭,點了點。
美寶從他抱她的力道,了解到他對她用情之深,只是她不明白一件事。「你為什麼從頭到尾都不曾要求,說你要跟我去西藏?」如果他拗不過她,又不願意離開她太遠,那麼他為什麼不說他要跟她去?
「我不說。」
「為什麼?」
「因為我心里清楚,你真正想避開的是什麼?」美寶害怕的不是失去自由,而是怕愛上他。
她一心想逃開的不是台灣這個國家,而是他——霍雍,所以他不開口說他要跟,就像他開不了口強留她下來。
他既然要放她自由,就該讓她沒有牽絆地想清楚,她到底愛不愛他;就算愛他,那究竟有多愛,他想等美寶一切都厘清了,他才算是真正擁有她整個全部吧?所以他不說。
他——
他嘆了口氣,抱著美寶,心里清楚自己只有等待一途可以走。「我等你回來。」
「等多久?」
「你不是說你大哥只給你一年的自由?」
「所以你只願意等一年!那如果一年後我沒回來,你怎麼辦?你就變心了嗎?你會去愛別人嗎?」
「而你在乎嗎?在乎我去愛別人嗎?」霍雍反問她。
美寶沉默,她不願回答這個連她自己都還沒想清楚的問題。
「我覺得你很詐,你跟我要了很多承諾、很多愛,但是你卻連一個甜言蜜語也不給我;你這樣教我怎麼心甘情願地等下去?」霍雍急了,于是口氣變得有些差。
「你可以不等,我又沒叫你等。」美寶的拗脾氣又使上,她明明……明明不是要說這個的,為什麼月兌口而出的,卻又是傷他的話?
「我知道,所以我才覺得自己傻,明知道你不在乎,卻還要一次次地去問,然後一次又一次地讓自己受傷。」霍雍苦笑著,那表情狀似無奈,而美寶心就像被蜜蜂扎了下,那般疼。
他把她說成這樣,好像在這段感情中,她讓他受了多少委屈似的;那他有沒有想過,為了他,她犧牲了多少?
她從來就是個不受拘束的人,為了他,她把自己絆在台灣一個月;為了他,她還得等他點頭了,她才可以飛去西藏。
他知不知道,打從她十四歲起,就沒有人可以像他一樣絆住她的腳步,她向來就是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同意,而她都為他如此犧牲了,他還不甘心,還想要得更多、更多……
她都說了,她不是個熱情的人,她甚至連自己都不愛,他一下子要她愛他那麼多,她怎麼做得到?「你不等就算了,我不希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