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的嘴巴壞透了,硬是把奴兒批評到一無是處的地步。
「在這里換就好了,你以為我時間多,可以跟你淨在這里耗嗎?嘖!你快點。」他催她。
奴兒只好趕快換,她完全沒去細想陸靖只不過是個無事人,他有什麼好忙的。
她在他面前月兌衣裳,換肚兜。
陸靖雙手環胸,在一旁冷眼看著。
她換好了,囁囁嚅嚅的縮起兩肩,渾身不自在地站在他面前讓他瞧。
雖然陸靖都說了她沒什麼看頭,他對她也完全不感興趣,但她只穿著肚兜就跟全身赤果著沒什麼兩樣啊!
他的目光再怎麼不帶邪氣,奴兒還是很難放寬心胸去看待這件事,更何況陸靖的目光看起來怪怪的,就跟隔壁的色老頭看她時沒什麼兩樣。
奴兒覺得羞死人了,她想要拿件衣裳來遮掩,但這時陸靖卻「哼」了一聲,奴兒的手又趕緊縮了回來。
陸靖翻了個白眼,露出個「受不了」的表情,要她趕快把衣服穿上。「好傷我的眼力。」
他閉上眼,揉揉眼窩處,一副很累的樣子,而且還要奴兒去打盆水來。
「打水做什麼?」
「洗眼楮。」
「洗眼楮!」奴兒不解。
陸靖這回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說︰「剛剛看了骯髒、丑陋的東西,所以洗洗眼,省得長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他的話分明是沖著她來的,奴兒知道,但她不好看是事實,身材更別提了。虧她剛才還想那麼多,以為陸靖看她的目光婬邪。
瞧他,把她嫌棄成那副德行,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他怎麼會對她有非分之想?
奴兒真的去打水了。
陸靖也真的拿水洗過眼楮。洗好眼,他順便把臉抹一抹。
奴兒還手腳俐落的趕緊送上大帕子讓他擦擦臉。
陸靖沒接過帕子,倒是把頭一伸,要她幫他擦臉。
他真是好大的架子喔!奴兒從來沒見過有人懶成這樣,像是沒手沒腳似的。但心里嘀咕歸嘀咕,她還是逆來順受的幫他把臉擦乾淨了。
好了,這會兒他神清氣爽,更有時間逗著奴兒玩了。
「走吧!」他拉著她出去。
「要去哪?」奴兒被他拖著,跌跌撞撞地跟上,她連鞋都還沒穿好呢!他干嘛那麼急呀?
「去找家像樣的店,幫你買肚兜。」
還買肚兜啊?奴兒都要暈了。
※※※
奴兒從來沒見過有人像陸靖這樣不要臉!他不知道是不知羞恥,還是真的膽大妄為,總之,他的行逕簡直非常人可以理解。
他、他、他……竟然拉著她直上布料行,一進門,開口便跟女店家要肚兜看。
這種魯莽的客倌女店家是瞧多了,上她這里來的,不只有名門千金、大家閨秀,也有些是送往迎來的娼館中人,所以,男客幫女客買肚兜本不算什麼,只是這位爺看起來就像是在花叢里打滾的角兒;但那位姑娘家倒像是乾乾淨淨的好人家女兒,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娼婦。
奴兒一進門便讓人從頭打量到腳,她是萬般不自在,逕是低著頭叫陸靖出去。
「我為什麼要出去?你買的東西品味那麼低,要是我沒在一旁看著,你又不知道要買什麼雜七雜八的貨色回去。」陸靖雙手環在胸前,他就是賴在這里不走了。
他一個大男人站在肚兜的櫃子前仔細挑著,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挑了幾款新式的肚兜,在奴兒身上比劃著。
奴兒覺得羞死人了,他怎麼淨拿著這個在她的身上比!
「你別比了!」她頭垂得低低的,像是有千斤重一樣,久久抬不起臉。
「不比怎麼知道哪種款式穿在你身上好看!還是你要在這里換,讓我瞧瞧。」
「不!別!」奴兒的頭都快搖斷了。
他怎麼敢做如此驚世駭俗的提議。「你比吧!淨往我的身上比,找出你要的就是了。」可千萬別叫她在這里換給他看,要不,她鐵定羞得一頭撞死在這間店內。
陸靖撿了幾款樣式好看、新穎的,讓店家打包起來。
奴兒扯扯他的衣袖,既皺臉又眨眼的。
「你怎麼了?眼楮痛啊?」
「不是,我有話跟你說。」
「有話說就說唄!吧嘛擠眉弄眼的。」
「不能在這里說,你跟我來。」
「干嘛?」
「你來就是了嘛!」奴兒硬是把陸靖拉走,拉到角落邊邊去咬耳朵。她告訴他,「你知道那肚兜是怎麼賣嗎?」
「我又不是姑娘家,沒買過肚兜,怎麼知道那怎麼賣啊!」她問這什麼問題,怎麼?難不成她懷疑他的性別啊!
「那一件要十兩銀子耶!」
「那又怎樣?」
「你拿了好幾件。」
「就那麼三,四件,你就說成好幾件了,我問你,你不用洗澡、不用換衣服啊?」
「我換呀!但我們沒那麼多銀子。」她說。
他笑,而且還笑得挺詭異的。
奴兒抹抹臉,怎麼?她是說錯什麼了嗎?要不,他干嘛笑成那個樣子啊!
「你說我們呀?」
「是說我們呀!」奴兒點點頭,她還不知道「我們」兩字有什麼不對。
「曾幾何時,我跟你已經變成我們了?」陸靖笑得很曖昧。
他就為了這個,笑成這樣啊?神經!
奴兒很想罵他,但她沒那個膽,因為他是個惡僕,所以她只敢在心里暗罵。
「我的重點是,我們沒那麼多銀子怎麼辦?」他出手怎能這麼大方,像是家里開銀莊似的,花錢連眼都不眨一下。
「銀子的事你別擔心,總之,東西包上就是了。」陸靖吩咐店家。
而店家難得有出手這麼闊綽的爺,當然對他的話是言听計從。
他要的貨,他們全包好了,就等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要錢!」陸靖看著店家伸出來的長手,皺眉說︰「沒錢。」
「沒錢!那你還充什麼闊呀?」店家連忙把貨搶回來。「去去去!沒銀子就別上門來擾亂。」
店員只差沒拿掃帚把陸靖跟奴兒兩個人給掃地出門。
「嘖!真是狗眼看人低。我說我賴帳,不給錢了嗎?我寫個借據,你們上衙門請款去嘛!」要知道他的手諭可是一字值千金。
萬歲爺要他寫字,都還得求他呢——因為他最討厭讀書、寫字了,而當今的聖上又是他的仲父,視他的前途為己任,在他小時候,他可是被當今萬歲爺盯得滿頭包。
唉!當年的往事就不提了。
可這家店主一副小鼻子、小眼楮的模樣,還敢來個有眼不識泰山,陸靖當下便火冒三丈,想往人家的門口踹了兩下,差點還想把人家的招牌給砸了。
奴兒嚇得連忙去拉他,勸他別意氣用事。
「咱們走吧!」
「那你的肚兜?」
「不買就是了。」奴兒硬是把陸靖給拖走,這才省去了一場風波。
奴兒以為她今天夠倒楣、夠不幸了,沒想到才回到家,這才發現家里又起了風浪——不知道是誰布了四面八方的眼線,她人還沒回到家,她跟個男人上布料行買肚兜的事,便已傳得全鎮沸沸揚揚的,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了。
她一回家,她爹、她娘,還有幾位長輩都在。他們一字排開,別說是三娘教子了,四、五個娘殺氣騰騰的,全當她是仇人看。
她爹甚至還請來家法,要她跪下。
奴兒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什麼錯!你還不知道?你一個大姑娘家跟個不三不四的男人上街去買肚兜,買你的貼身衣物,你還要臉不要臉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頭是怎麼傳你的?他們說你、說你像個娼婦,倒貼一個游手好閑的小白臉!你說,你哪來的銀子去養小白臉?我問你呀!」
她爹都還沒發脾氣呢!奴兒的娘便先聲奪人,把奴兒先教訓一番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