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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你是不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所以,才這麼急著要成親!就連一、兩天都等不了?」听到弟弟迫不及待的想成親,楊延嬌滿腦子的思想,以為弟弟是把人家黃花大閨女給玷污了,所以,一向不願讓家庭束縛住的他才會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娶妻生子。
「你想到哪去了!你可不要胡說八道,隨便污辱人家的清譽.人家菁菁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我才沒對她怎樣哩!」很自然的,楊延育馬上替菁菁辯護。他想,依她那樣正氣凜然的姑娘家,想必不會願意讓人家把她給看輕浮了才是。
「爹、娘,怎樣?我想今天就拜堂成親。」
「可是,現在張羅婚事會不會太倉促啊?」楊夫人轉頭問自家老爺的意見。
「我的婚札不需要太鋪張,簡簡單單的就好,更何況,娘,爺爺還病著呢!咱們家也不宜大肆慶祝才是。」
「唔——育兒這麼說也有幾分道理。」楊老爺點頭認同了兒子的話,只是,他沒想到他這個一向放浪慣了的兒子竟然也會有這麼細心的時候,能想到大家都沒想到的細節,看來,他新進門的媳婦是有幾分能耐,能把野慣了的育兒教得這麼好。
「好吧!一切都依你們小兩口的意思辦,今天就舉行婚札。楊福。」楊家老爺叫人來。
楊福是楊家的大總管,楊府上上下下的人全由他打點。
「老爺,什麼事?」楊福早在一旁候著。
「快派些人手通知跟咱們有往來的商家行號,把咱們家的喜訊發出去,務必請大伙今晚來捧場,參加少爺的婚慶喜宴。還有,馬上聯絡‘蓮園’、‘廣食’、‘麗豐棧’等幾家的少東家,請他們馬上過來咱們家一趟,商議今晚設宴佳肴。銀子不是問題,但務必要賓主盡歡。」楊老爺很有效率的把事情分派下去,要楊福立刻去辦。
才三個時辰的工夫,楊家便張燈結彩,一副喜氣洋洋要辦喜事的模樣,就連菁菁的嫁衣、頭飾無一不全、無一不新。
菁菁看到桌上那一堆的珍珠、瑪瑙、金銀珠寶,看得幾乎眼花繚亂。
打從她進城後,看到楊宅的氣派模樣,她心里隱隱約約知道!她這次拉的郎似乎身份很氣派,像是小有家產;可沒想到他不是她所想象的中的那樣,只是小有家產而已,而是非常有錢。
瞧,這一桌子的飾物。亮晃晃的,幾乎刺得她睜不開眼來!而她……說實在的,她並不怎麼喜歡這些東西。
她在壯族可是要下田工作的,而她這雙做粗活的手,要是戴上這四奇珍異寶,只怕沒兩天,這陸青重的東西就不知道被她丟在哪塊田地里了。
「少女乃女乃,怎麼你還沒準備好啊?」一個小丫頭的驚呼驚醒了菁菁。
她看著她,只見那小丫頭才十來歲的年紀,頭上流了兩個麻花瓣,還是個小丫頭的模樣,可卻有一張早熟的臉孔,而她叫她——少女乃女乃!
菁菁很不喜歡這個稱呼。
她有名有姓,干嘛被稱做「少女乃女乃?」那是他們城里的稱呼,是他們富貴人家的名詞,她只是個壯族姑娘,不作興那一套的。
「你就叫我菁菁吧!」菁菁決定了,她還是要做她自己,不管她嫁給誰都一樣。
「這怎麼成?」
「為什麼不成?」
「因為你是我的主子呀!」小丫頭拿起梳子過來幫菁菁梳頭。發梳才沾上頭皮,丫頭便發現這新少女乃女乃的發質不是很好。
「少女乃女乃,你都不保養頭發的嗎?你的頭發很難梳理呢!」小丫頭不知從哪拿來一罐發油,打開來,里面散發出淡淡的花香味。
菁菁還沒弄清那是什麼香味之際,小丫頭已用食指挖了一坨東西往她的頭上抹。
「你在做什麼?」菁菁嚇了一跳,她干嘛把那佗東西抹在她的頭上?菁菁想把它挖下來,小丫頭卻急著阻止她。
「不行啦!少女乃女乃,抹上發油之後,你的頭發才會黑黑亮亮的……」
「我要它黑黑亮亮的做什麼?」
「這樣比較漂亮啊!」小丫頭說得理所當然。
菁菁卻覺得這個答案很無聊,她無緣無故要她的頭發漂亮做什麼?天知道她每天要干多少活,頭發油油的只會讓她覺得不舒服。
「我不要抹那個東西。」菁菁發現城里的東西一點都不適合她。一下子胭脂、一下子水粉,現在又給她搞來這個叫什麼「發油」的東西;真是煩死人了。
「我不抹,你拿走吧!」
「這麼可以!少女乃女乃,待會兒你可是要當新娘子的人耶!你的頭發這樣很難梳理,待會兒怎麼見人?」小丫頭著急得直跟菁菁說規矩、說道理。
菁菁這才發現這小丫頭的個頭雖小,但嘴巴可不小,瞧她的嘴巴一張一闔的,說話速度快得像只吵人的小麻雀……
哎呀!听得她頭都痛了。
「好了,你別再說了,要抹你就抹吧!」菁菁決定一切都順著小丫頭的意思去做,反正,她在城里也待不久。三天,她就忍受個三天吧!這是她最大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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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楊延育依循古禮,掀起菁菁的頭巾時,他竟看她看傻了眼。
她很美,這是他初見她時就知道的事,只是,那時候的她不施胭脂水粉,有一種純樸的美麗;可是,現在的她被妝點得像是白玉做的女圭女圭一樣,精致得讓人看了就舍不得移開眼楮。
原來,他無意中撿到如此美麗的寶物,楊延育到現在才恍然大悟。他看著她,像個傻子似的傻傻的笑開來。
對于他肆無忌憚的打量,菁菁沒有女孩子家該有的羞赧,她只覺得她頭頂上的鳳冠壓得她的脖子好酸。
「我可以把這個拿下來了嗎?」她問,但手的動作卻比嘴巴快,嘴巴都還沒闔上呢!她的手就已經來到頭上,要把頭上的鳳冠給摘下來。
「等等、等等……」楊延育從來沒見過這麼主動的新嫁娘,她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啊?「這鳳冠不能你自己拿。」
「那要誰幫我拿?」
「我啊!」他邊說邊指著自己。
菁菁看了他一眼,眼神很不屑。
「你干嘛拿那種眼神看我?」
「我不想麻煩你。」
「為什麼?」
「因為你進門很久了,卻一點都不想把我頭上的東西拿下來。」他明知道那是他的工作,卻不快點解決她的難題,這不就意味著他想找她麻煩、看她出糗嗎?既然這樣,那她干嘛求他?
「算了,我自己來。」生長在壯族的菁菁打從小時候就被教養成「求人不如求己」的習慣,她凡事都靠自己,不靠別人。
楊延育本來還想多逗她一下的,沒想到她跟他以前相處過的姑娘完全不一樣,他完全模不清她在想什麼。
咦?這麼說也不對.因為,她在想什麼大都大刺刺的寫在臉上,只是.她的表情、情緒都太過誠實,是他不相信女人家也有這麼坦白的時候,所以,他一直以為她的態度是假的、是矯情的。
沒想到,他根本想錯了,因為,這女人自始至終都拿她的真性情在對待他,包括——楊延育雖不願意承認,但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這個女人真的不曾多看他一眼,她不像其他的姑娘家一樣,認為他好看、瀟灑,在她眼中,他似乎比什麼都不如。唉!他這輩子還沒讓人這麼瞧扁過呢!
楊延育嘆了一口氣,認份的把她頭上的鳳冠摘下,雖然他真的好想再多看她頂著風冠、穿著霞被的嬌羞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