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憎惡他如此漠視她的存在,更憎惡自己如此在乎雷厲行的眼光。這樣的感覺一天天的入侵她的腦子,佔滿了她的意識,漸漸的,她覺得自己變得好陌生。
為了保護自己,所以,她再度武裝自己,她告訴自己,她只要對得起自己就好,她不要去在乎雷厲行。
看到童若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表情,雷厲行終于明白他是個多麼差勁的監護人了。
或許他是高估了自己,以為自己的曾經跟她一樣是個社會邊緣人,所以他便會懂她的心。
或許——他真的不適合當童若亞的監護人。
「你回房去吧!讓我靜一靜,好好的想一想我該拿你怎麼辦?或許——我該送你走。」這是雷厲行惟一想到的法子。
他以為這樣對他、對童若亞都好。
听到他的意見!童若亞的目光陡地由怨轉恨。
她就知道會這樣!
當她開始努力想變好、想扭轉她的人生之際,她信賴的人便會放棄她、離開她。如果他對她真的沒有那份耐心,那當初他又何必假慈悲心的伸出援手來幫她?
是他讓她對人生有了期待,是他給了她希望,讓她以為自己的日子將會有所不同;可——為什麼也是他讓她再度失去依估,覺得除了自己之外,誰都不足以信任!
「如果你真的想送我走,那不必再考慮,我今天就可以離開。」童若亞用傲氣來偽裝自己受傷害的事實。
她說完之後便轉身,想離開這個讓她透不過氣來的地方。
雷厲行長臂一伸,拉回她。「我只是說或許。」她不要總是像只小刺蝟似的,一有風吹草動就急急忙忙的豎直長刺當防衛。
「雖說只是或許而已,但在你心里,的的確確是動過這樣的念頭不是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一個個都這麼不負責任!你是一時慈悲心所以收留我,可當你搞不定我,認為我是個大麻煩的時候,你就想甩掉我,不管我。」童若亞吼出她深藏在心底的悲憤。
「我沒有要甩掉你。」
「可是你卻要送走我!」
「我以為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你以為?你什麼都沒問過我!你憑什麼這麼以為?」童若亞氣極了,她掄起小拳頭用力的打在雷厲行的胸膛上。「既然早晚都得離開這里,那我為什麼還要對你言听計從?為什麼要盡我所能的去討你的歡心?而你為什麼還要對我好?為什麼還要管我是死是活?」
童若亞傷心極了,她從來沒有想到在她努力向上的同時,他卻已經決定要放棄她了。
如果他當初沒有糾正她的觀念,如果他不曾告訴過她淪落得付出什麼代價,那麼,她今天或許還會有勇氣去街頭跟那些小混混玩在一塊,以為那並沒有什麼,不會有什麼後遺癥。
可問題是,她現在知道了,而且怕極了自己變壞後的下場,可他卻想在此刻撒手不管她!
童若亞好恨好恨他,她控制不住的將心中所有的怨氣都轉為拳頭招呼在他的身上,等她手打酸了,人也哭累了,卻又只能趴伏在雷厲行的胸膛上悲哀的哭泣。
她恨恨的控訴他,「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只有一個你,除此之外,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了……」
童若亞哭得涕淚縱橫,像個孩子似的。
雷厲行擁著她,知道這個小女生將是他這一生無法松手的牽絆了。
第四章
雷厲行跟衛向衡最後商議的結果是,讓童若亞轉學。
換個新環境,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童若亞過去的學校,讓她重新開始。當雷厲行告訴她這個方案時,童若亞也欣然同意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杜立威也轉學了,他跟她讀同一所學校、同一個年級,還是同一班。
「干嘛?看到我這麼開心,連嘴巴都闔不起來了啊?」杜立威取笑童若亞乍見到他時的的張口結舌。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轉學啊!就轉到這所學校了。」
「這麼巧!?」她前腳才剛踏進校門,他也就跟了進來,而且兩個人還同班?
「不是巧合,是刻意安排的。」杜立威壓低聲音,貼在童若亞的耳畔,用咬耳朵的音量說︰「我爸是雷老大的手下。」而他則是受命來照顧她的。
「啊!你是——」
但童若亞的驚訝還來不及喊出,杜立威早有先見之明,先用手捂住她的嘴。「小聲一點,或者——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杜立威把童若亞帶離教室,拉她到人少的後廊才對她點頭說︰「你的嘴巴可以閉起來了,這樣張著嘴看起來傻呼呼的,嚴重破壞了你美麗的表相。」杜立威還在說笑。
不過童若亞已經板下臉,要他正經點。
「好啦、好啦!說重點。重點就是——我是受命過來陪你的,照道理說,你還該跟我說聲謝謝,但看在這所學校是我心儀好久的中學的面子上,你那句謝謝可以省下來,我就不跟你計較這麼多了。」
「你既然這麼喜歡這所學校,為什麼以前不來這里讀!」
「小姐,你知不知道這所私立中學多貴啊?而且不動用人脈,根本進不來,我國小畢業那年沒抽中這所學校,當時還在家里哭得死去活來,想說這輩子都不去學校讀書了呢!」
「有這麼嚴重?」
「進不了我心目中最好的學校,那我干嘛還去讀書啊?」對于自己這種小小的堅持,杜立威可是粉驕傲的。
「可你後來還不是去念了先前那所學校?」跟杜立威熟了,童若亞已經學會牙尖嘴利的吐他的槽。
「那是因為我老爸拿了藤條在後面鞭打我,為了我的小命著想,我能不忍辱負重嗎?而且,最後事實不也證明了我當初的苟且偷生果然是值得的,現在的我不正站在我心儀的校園內嗎?」
杜立威耍寶似的抱住身旁的一顆樹。「更好的是,這所學校是直升高中,沒有聯考壓力,所以,我又能多混個一年半,享受我的青春歲月。你看,照這麼說來,我是不是才是要說謝謝的那一個?」
童若亞順著他的話尾接口道︰「說得對,既然我對你有恩,那以後你當然得想盡辦法報答我對你的大恩大德,知道嗎?」她調皮的佔起杜立威的便宜。
杜立威正想反諷回去,上課鐘聲卻在這個時候響起,他們只好暫時休兵,跑步回班上。
途中,杜立威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們剛轉學進來,校長不是要見家長嗎?你那邊誰代表家長出席啊?要不要我撥個電話叫我小阿姨來冒充你媽?」
「不用了啦!雷厲行說他會來。」
「雷……雷大叔要來!」杜立威被這話嚇得差點掉了下巴,童若亞口中的雷厲行跟他想象中的是同一個人嗎?
童若亞笑得可甜了。
她點點頭,雙眼間盈滿了幸福的神采。「對!他說他會來,而且,他還說每年的母姐會他都會到。」
「母……母姐會?」杜立威這次毫不客氣的直接撞上擋在他面前的那顆大樹,他簡直無法想象,堂堂一個黑道大哥扮演母親的角色會是什麼德行耶!
???
雷厲行果然守信諾,九點一到,便以童若亞的監護人的身份,西裝筆挺的出現在校長室。
童若亞就站在他的旁邊听他跟校長對答。
看著雷厲行的側臉,听著他誠懇的聲音,童若亞的嘴角盈滿了笑意。
或許雷厲行真的不是個當爸爸的料,但她可以看得出來他正在努力的學,正在適應爸爸是該怎麼當的。
悄悄的,童若亞伸出小手握住雷厲行的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