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亞,媽咪好愛、好愛你。」
「媽咪,你哭了嗎?」童若亞听到母親哽咽的嗓音。
「沒有,媽咪沒哭,媽咪是在高興。」背對著女兒,顏憶秋偷偷抹去了淚痕才放開女兒,硬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給小若亞看。
「小亞乖,快吃餅干,吃完之後就上床睡覺,過了今天以後,你便是一個全新的小若亞,沒有人可以再欺負你了,媽咪……媽咪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再打你的。」顏憶秋說著說著又流淚了。
小若亞不明白母親為什麼難過,她只知道媽咪傷心,所以媽咪更需要幸福餅干。所以,她伸手拿了一塊餅干給母親。
顏憶秋接過手,母女倆一起品嘗著幸福的滋味。
小若亞邊吃還邊數餅干的數量。「媽咪,這一次小亞可以吃幾塊餅干?」
「小亞高興吃多少就吃多少。」
「真的嗎?」小若亞將幸福的感覺全寫在小臉上,她真的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嗎?
「真的。」顏憶秋給了女兒一個肯定的微笑。
小若亞將餅干辦成兩半又兩半,一小口一小口的咀嚼她的幸福。
這一次她貪嘴多吃了幾塊!但不要緊的是不是?因為,媽咪說過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她可以愛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完了餅干,小若亞還喝了一杯溫熱的牛女乃才上床睡覺。
媽咪一直陪在她身邊!而一整個晚上她都睡得很香甜,沒有爸爸的拳頭、沒有媽媽的哭聲,她覺得這真是她最幸福的一天了。
顏憶秋一直等到女兒入睡,她才離開。
離去前,她給了女兒一個晚安吻,還落下淚……
她苦命的女兒啊!她希望這輩子小亞都能過得幸福,不要像她一樣生活在暴力的陰影下,為此,她決定要救贖女兒的人生。
小亞,希望你能諒解媽咪的離開……
顏憶秋幾乎是撒著淚離去的,而無辜的童若亞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世界已經開始變天了。
???
小若亞在清晨醒來。
她的窗戶是開著的,陽光灑進來,亮晃晃的屋子、暖烘烘的世界,童若亞覺得今天的日子似乎特別的不一樣。
她沒有听到爸爸的咆哮聲,也沒有听到任何東西被摔破,她是在一片寧靜中醒來的,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小若亞赤著雙足下床,打開門,探頭探腦的找母親。
「媽咪,媽咪——」
小若亞敲敲母親的房間,好半天都沒人應門,她伸長了手臂轉動門把。
門開了——
小若亞看到母親還在睡,而父親就躺在媽咪的旁邊,只是——爸爸在流血,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
五年後——
「厲行,找到人了!」衛向衡沖進雷厲行的大本營,以直搗黃龍之姿闖進雷厲行的天地。
雷厲行馬上迎了上去。「在哪里?她在哪里?」
衛向衡拿出他跟電視台借來的紀錄帶,又拿起電視遙控器,打開電源,電視螢幕播放的正是五年前最駭人听聞的殺夫案件。
在新聞主播的後面,有這條新聞重點人物的特寫。
是她!
是她!顏憶秋!他找了多年的初戀情人。
其實,說顏憶秋是他的初戀情人也不恰當,畢竟,那時候顏憶秋是個大他十歲的生命線義工,而他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混混,跟著大哥在街頭混,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
那時候他天真的以為混幫派很容易,只要一群人拿著棍子耍耍威風就有飯可以吃,而且,再也不用看人臉色過日子!所以,他懵懵懂懂的加入了「天地盟」。
從此之後,開始了他在刀口上舌忝血的日子,而遇見顏憶秋則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意外,也是最美的意外。
他記得那一次是老大找了一群人要去挑了「黑鷹幫」的一個堂回,在那次的械斗中,黑鷹幫的堂口死了十幾個人,事情鬧大了,就連老大都出事被捕。
當時他為了義氣、為了兄弟,自己站出來幫老大頂罪而被關進了少年監獄。在監獄里,他被人當成英雄,那些前輩們各個拍著他的肩膀說他夠朋友。
在人前,他像是過得很風光,但在內心深處,只有他自己清楚的知道他一點都不快樂。
在監獄里有打家劫舍的,也有強暴犯,還有殺人放火的,他們各個都是凶神惡煞,是罪有應得,但他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他要被推進這樣的黑暗里?
難道就只為了那一口飯嗎?
還是為了那一份看不見的義氣?
頭一次,他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懷疑,而就在這個時候,顏憶秋出現了!
她隨著慈善團體來到少年監獄探訪,幾次下來,他才發現原來人生在世也可以過得很陽光、很有意義。
為了讓她刮目相看,他開始認真的學習,他以為他的人生會變得很不一樣!以為他可以跟顏憶秋過一輩子。
而以為畢竟只是以為,顏憶秋後來為了不知名的原因而不再來看他,當他服完牢役之後,他的人生也沒有因為多讀了幾本書而有所改變。
他出獄的那一天,老大還專程來接他,說是為了感激他當年的挺身相救,所以決定提拔他。
三年前,他當上老大之後,他看到黑道更多的內幕,知道更多不為人知的辛酸,他開始想帶著兄弟們漂白。
罷開始,他的確面臨很大的困難,手下弟兄的內哄、抗爭,他不是沒有遭遇過,但他都一一挺過來了,因為,他覺得如果人必須為自己的人生付出代價,那麼他不想象他的老大那樣,在盛年時期就被仇家砍殺。
縱使他要死,他也要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之後才肯死。
然而,就在他的生命才剛開始變得有此重量之際,他急欲找尋的女人卻死了!
「這事是怎麼發生的?」雷厲行沒心情看那些畫面,直截了當的問伙伴那件事的來龍去脈。
「據新聞報導中看來,顏憶秋像是個冷血殺人魔。」
「怎麼說?」
「根據報導,以案發現場看來,顏憶秋是殺了她的丈夫之後,還幫他換上整潔干淨的衣服,擦干淨地上的血跡之後才服毒自殺的。」
「既然她是冷血的殺人魔,又怎麼會服毒自殺?」雷厲行指出矛盾點。
「可是,她砍了她丈夫足足有二十七刀。听說她女兒發現尸體的時候,她丈夫的身上還在流血!」這種情形足以見得顏憶秋當時下手之狠,所以,才會在案發那麼久之後,死者身上還有血水流出。
「她有女兒?」雷厲行揚起眉問。
「一個,今年十五歲。」衛向衡將他所知道的全都報告給雷厲行听。
雷厲行的五官擰得更緊了。
十五歲!
那麼五年前,她也才不過是個十歲大的孩子而已。那一年他入獄時也差不多是這個歲數,只是,那時候他還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且即將面臨什麼。而這個小女孩——她能明白自己即將面對怎樣的人生嗎?
雷厲行抬起頭,目光剛好對上電視熒幕。
童若亞小小的身影被媒體包圍著,她的目光空洞且呆滯,就像是個沒有生命的洋女圭女圭似的,霍地,她也抬起頭,那沒有焦距的視線透過電視熒幕對上他的視線,像是她在看他——隔著冰冷的熒幕在看他!
沒來由的,雷厲行竟然好想為她做點什麼。
「盡你一切所能,把那個女孩接過來。」
「接過來!?」衛向街突然有個很不好的預感。「你可以說清楚點,所謂的‘接過來’是什麼意思嗎?」
「就是我要她住進我這里。」由他來幫顏憶秋養女兒,而這就算是他對顏憶秋的一種報答吧!
「讓那個小女孩住進你家?你……你知道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嗎?是極道之家,是黑道份子出入的地方耶!你讓一個小女孩住進這里?你是想毀了她是嗎?」衛向衡忍不住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