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醫神官猶豫著不知是否該說實話時,黑龍暗很不耐煩的拍桌站起。
「你說是不說?」再吞吞吐吐的,他就把他丟入百魯營用去喂狼。
「是……是……」醫神官再也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她被王的那一掌傷得不輕,若不好好調養,不只是肚中的胎兒不保,連小命都會沒了。」
「她……有孕了?!黑龍暗有些微的鍺愕,但立刻又恢復一貫的冷然。
「她有身孕了?」
「是的!」醫神官點頭如搗蒜。
「不好好調養,會有性命之憂?」
「是的!」醫神官開始有了一點希望,或許黑龍暗會念在親情的份上,饒了水音,于是,他點頭點得更用力了。
「打掉!」黑龍暗斬釘截鐵的道。
「嗯!好——什ど?!」老醫神官差點要被自己的口水給噎到。
「我說的話你听不懂嗎?弄掉他!」黑龍暗怒氣沸騰的吼出。
他該為謀殺自己的骨肉而慚愧嗎?哼!絕不!孕嗣從來就不在他的計劃中,那種軟綿綿,哭起來吵死人的「東西」,只會讓他心煩。
他這一生所追求的是馳騁天下的快感、是將萬民蒼生置于掌甲玩弄、是馳騁沙場奪人性命的殺戳快感……他要的就是這些,其它的,都不值得一顧。
女人?!是他在無趣時消磨時間的對象,除了發泄上的,別無其它功用。至于子嗣……即使此生斷子絕孫又何妨?他只求痛快兩字!
「天——」他這個醫神官做得真是窩囊,學醫本是要救助天下蒼生,而今竟被迫做個殘殺生命的劊子手!
「你不願意?」黑龍暗失去耐性了。
「不——但是……」醫神官欲言又止,面有難色的道,回稟王,依水音目前身體的狀況,能否平安度過度都還是個未知數,若要勉強去掉胎兒,只怕她就要沒命了。此時此刻,他只好賭一賭了。若能讓她平安保住孩子,再生下他,依水音仁民善良的性子和教養。這孩子將來或許能成為神龍大地救苦難蒼生的唯一希望——如果水音能僥幸度過今晚的話。
黑龍暗聞言,濃眉擰了起來,第一次,他的決定像水滲入地基似的,開始動搖了起來。
她敢死!那ど他會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把她綁回,在兩人的宿仇未結清之前,她不準死!
黑龍暗沉吟半晌,終于決定暫時放過水音月復中的胎兒。他回視醫神官,冷言下了一個命令,好好照顧她……管她死了,我就砍下你們所有人的腦袋。」
***
水音再度睜開雙眸時,已是兩日後的事了。
仿佛做了一個一生一世的夢──夢中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這個男人的眸中只有江山,權位和殺戳,他的眼中、永遠沒有她的身影,在極端痛苦、理不清的糾結愛恨里,她竟選擇和他同歸于盡……
但現在,她醒了,夢魘也遠去了,她再也不心疼了。
水音尚未完全睜開眼,嘴里已習慣性的喚著虹影。
「虹影?哼!」黑龍暗突地冒出的冷哼聲,讓水音完完全全的清醒過來。
她記起了一切……在他毫無防備之時,她將金釵刺入他的後背,原本他該會一擊斃命的,但在她動手的剎那,他眸中翻涌的波光可是在說他愛她?!于是那一分心,她的手偏了,讓他逃過一劫。
「你……沒事?!」水音挑眉詫道。再怎ど精壯的身子,受了傷也會流血的,而他竟然像沒病沒痛般的站得挺直。
「你希望我死?」黑龍暗剽悍的眉眼一冷,猛然伸手進被中、將她用力撈了起來。
他將她拖進身前。「即使我要死,也會綁著你一起下地獄。」
水音無言的垂頸咬唇,百轉千回的思緒連她都理不清,如果他要她,那ど就算是死了,天上地下她也願意緊緊跟隨;只是,這其中可有一點兒真心?
水音的不語,讓黑龍暗誤以為她心懷鬼胎,意欲借機逃竄,他捉起她的下巴,冷眼瞪視她。
「不管你打什ど主意,都別忘了,虹影等人的命全握在我的手中,此刻,他們都是任人宰割的階下囚生或死──全看你的表現。」
「我還有選擇嗎?」面對他的威脅,水音笑得淒愴。
「有的!」黑龍暗的唇旁漾著邪魅的笑,他將大手放在她平坦的月復上。
「一命抵一命,你肚子里的……可抵上一條命。你難以選擇去掉他來解救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或者撇下他,讓他殺掉所有的人!
水音聞言,只覺得呼吸困難,胸臆泛起一股酸楚,然後逐漸擴大,終至將她淹沒。
這些日子來、她只顧著和他對峙,心中企盼的是早日結束這場無力的糾葛。但上蒼卻又再一次和她開一個玩笑……如今,事情竟遠超過她所想象的。
是否他和她之間注定要糾纏一生,永難了斷?
水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于黑龍暗的話語恍如未聞。
「留他。」或是殺了虹影等人?我在等你的回話。黑龍暗睨向自己放在她腰上的大掌,隨後施力用力在下壓。「我……」水音欲言又止,紫眸里開始匯聚著霧水……
他的無心和無情,她並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但他口中決絕的話、又再次在她千瘡百孔的心上,狠狠的刻上一刀!
水眸閃了閃,里頭有洶涌的淚光和隱約的不舍,她隨即眼一凝,咬牙冷道;「我要虹影等人平安無事。」
那個有著他的容貌的孩子啊!她多渴望能見他一眼,而黑龍暗卻連這樣微小的希望都不願施舍給她。
只因……他不愛她!
「哈……」黑龍暗聞言,詭異的張口狂笑。
她果然是這樣的女人!扛著仁義之名,在朋友和親生骨肉難兩全之下,冷血的選擇了大義滅親……哼一如當初她下藥迷昏他,而後將他困于荒漠大牢,都是假正義而行的暴行。
「哼!是誰給你這樣的權力,去選擇扼殺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黑龍暗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不是選擇,而是為你所逼。」水音的神色中有抹不去的痛苦。
十年前,在黎民黔首和暴民無道的他之間,她被迫做了一個如今想起來仍會心疼的決定,而今,十年後,她再度落入一個兩難的選擇……這一切幾乎要逼得她發瘋。
水音的選擇把黑龍暗的怒氣逼到最高點,他猛地月兌口吼道︰「我改變心意了……我命令你完好無缺的為我生下地,少一根寒毛我就唯你——」他猛然打住。
怎ど會這樣?他怎ど會不經思考的月兌口而出?這完全違背了他的心意,破壞了他原先秉持的決定。
在為自己的月兌緒而心亂下,他氣極敗壞的拂袖而去。
***
陰暗潮濕、滿是腐臭霉味的地牢里,虹影蜷縮著身子緊靠在牆的角落。
受了嚴重鞭傷,再加上因牢內的濕氣和寒冷。虹影開始意識不清,哺哺囈語著。
恍惚中,牢門被打開,一道人影閃了進來。
若是往常,虹影的警覺性定會教她立刻躍起一拳擊出,但如今,她竟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
來人走到她的跟前,接著,一只厚掌踫上了她的額。「好燙!’涼風棠的咕噥聲在寧靜的囚牢里,听起來格外的清晰。
即使在神志不清下,虹影仍掛念著主子的安全,有如蚊納般的氣音,讓涼風棠不得不俯身在她耳旁。
「她沒事……」唉!一見面她就追問水音的下落,連提也沒提眼前的他是如何進地牢的。
涼風棠哀怨的重嘆了一口氣,手沒閑著的橇開她的嘴,硬往她嘴里塞了一顆黑丸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