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說她是積郁成疾、有的說她是得了嚴重的風寒……甚至有大夫在診不出病因的情況下,干脆說她是中邪了。
總之,這一個月來,她就是不斷的咳嗽,有時甚至會咳出血絲;最奇怪的是,她還會全身劇痛,就像被火焚、刀刷一般。
這樣罕見的怪病讓眾人束手無策,也讓八王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可楚易勛卻連去看她一眼也沒有,這讓被病魔纏身的步荊紅更加憔悴。
「世子的狠心,還真是讓清瑤大開眼界了呢!」縴白的小平為桌上的白玉杯斟滿醇酒。
「你這話是什麼意嗯?」楚易勛俊美的臉不悅地板起。
「唷!生氣了嗎?」雪清瑤美麗的臉上沒有害怕的神情,反而揚起燦爛的笑。
「不是嗎?試問有哪個做丈夫的,妻子病了,還有興致陪別的女人喝酒賞花?」
「她死不了。」他握著酒杯的手一緊,和輕松的語氣形成對比。
「喔……你這麼有把握?」她的笑容更甜了。
楚易勛沒搭腔,索性將酒一飲而盡。
「或許她是暫時不會死吧……」雪清瑤喃喃自語。
喀的一聲,白玉杯應聲而破。
「清瑤,把話說清楚,不要跟我拐彎抹角。」
雪清瑤以袖子掩嘴,輕笑道︰「這還是你第一次對我擺臉色呢!」
楚易勛抿著唇,她的調侃讓他很不舒服。
雪清瑤伸手招來綠意,要她將白玉杯的碎片收走,自己則旋身來到古琴邊坐下。
縴指一撥,流瀉出一串悠揚琴音。
「你我都很清楚,步姑娘不是生病,更不是中邪,她是中毒了!中了跟我一樣的毒……」
她定定地瞧著他,心里有著莫名的興奮。
「大夫說是風寒。」他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陰霾。
「是嗎?」甜笑仍然末變,她問︰「那就讓咱們來賭一賭如何?」
「賭什麼!」
「不出十二個時辰,她一定會醒過來,咳嗽也會停止,就像從來沒病餅似的健康。」
「他來了,你就這麼高興?」他難受地問。
雪清瑤先是一愣,似乎被他的話給點醒了,澄亮的水眸里有著淡淡的悲傷。
「他沒來,不過就快了……」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他發誓。
雪清瑤飲起笑容。「那麼……你是想犧牲步姑娘嗎?」
「沒有人會犧牲。」
楚易勛站起身,朝房門定去,拒絕與她討論這件事。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對著他的背影,以他听得見的音量輕聲道︰「他不會對我之外的人仁慈……」
楚易勛的身子一僵,停頓了一會兒才跨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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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麼詭譎的事,正如雪清瑤所預測的,步荊紅當天晚上真的清醒了。
她不僅不咳嗽了,精神也好了許多,此外大夫還宣布了另一個好消息——步荊紅已經懷有身孕一個多月了。
這讓整座王府由原先的愁雲慘霧,變得喜氣洋洋,尤其八王爺更是喜上眉稍,笑得合不攏嘴。
倒是楚易勛一點都沒有將為人父的喜悅,在眾人的恭賀聲中,他緊鎖的眉從未舒展過。
這天夜里,寂靜的凝暉閣閃進一道修長的身影。
憑著微弱的燭光,那人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床上的人兒。
楚易勛從不理會旁人說他無情,事實上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來看看步荊紅,
前些日子靈娥都在床邊守著,他還是點了靈娥的睡穴才進屋子的。
他不願細想自己奇怪的心態,為什麼要看自己的妻子還得這般神秘?就像害怕被戳破什麼秘密似的……
每天深夜,他就是這樣站在床前看著她。
望著她深鎖的眉,楚易勛忍不住伸手想為她撫平,驀然發現她又瘦了不少。
如果不是嫁給他,或許此刻掛在她臉上的會是甜笑吧……
可一想到縴弱的她依偎在別的男人懷里,他的手便不自覺地握緊。
這是情慷嗎?
不!不可能是愛情,絕對不是!
他愛的是雪清瑤……
突地,一股奇特的氣味飄進屋里,打斷了他的沉思;室內彌漫著一股異香,讓楚易勛清楚的知道來者是誰。
「毒娘子!」他說出一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號。
門外的人頓了一下。「呵呵!許久未見,世子的警覺性還是這麼高呢。」
一道紫色身影出現在窗邊,她身手俐落地翻身進屋。
楚易勛伸手點住步荊紅的穴道,他在聞到香味時就知道來者是她,早已封住自己的穴道。
「放心啦!這不是毒,只不過是讓尊夫人能睡得更熟的好東西。」毒娘子笑嘻嘻地說道。
「說出你的目的!」他早該知道那個男人遲早會找上門來的。
「主人沒來,他只是要我來傳個口信。」她挑起一綹發絲纏在指尖上,甜甜地嬌笑著,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先把解藥拿來。」
「瞧你這麼急,是要救尊夫人呢?還是要救雪妃娘娘?」
「別這樣稱呼清理,她還沒答應嫁給狼君。」他的下顎收緊。
她輕哼一聲。「形式對我家主人而言,一向不是那麼重要,他封了清瑤姑娘為雪妃,不管她贊不贊成,她都是本國的雪妃娘娘。」
「廢話少說,把解藥拿出來!」
不想再與她浪費唇舌,他擊出強勁的掌風。
毒娘子顯得有些吃力地閃過這一掌,可才對了區區幾招,不一會兒便被他反手擒住了。
不敢繼續笑鬧,毒娘子痛得連忙開口︰「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主人還會笨到將解藥放在我身上嗎?」
她擅長的是使毒,可要說起功夫嘛……」那就不是她的強項了。
郎均,丹月國的君王、毒娘子口中的主人,他的冷酷讓外人稱他為狼君。
他擁有強悍無比的軍隊,數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和一群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的死亡。
這個男人可以令任何人感到害怕,卻又不得不臣服于他。
他……是個天生的領袖。
若不是因為雪清瑤,他現在應該還會當郎均是朋友,畢竟身為皇族,為國家減少一個敵人總是好的,更何況他可是個強大的敵人。
楚易勛松手一推,放開了毒娘子。
她哼了一聲,皺著眉,揉了揉肩膀,暗自嘀咕自己怎麼會接到這種苦差事。
「都說了主人是要我來傳話的,還使那麼大的勁兒,一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
「你在嘀咕什麼?」他沒好氣地豎起眉。
他此刻的心情已糟到極點,就連當初爹逼他成親時,他的心都沒這麼亂過。
他不會對我之外的人仁慈……
雪清瑤的話驀地竄進他的腦海中,看著床上明顯變得贏弱的人兒,就不知步荊紅還能支撐多久……
「看出毒性的不同了嗎?」
毒娘子說這話時躲得遠遠的,生怕一不小心又會被賞一掌。
「有什麼不同?她不是和清瑤中了同一種毒嗎?」楚易勛轉身瞪著她。
「那可差得遠羅!主人怎麼舍得對他心愛的雪妃娘娘下這麼重的手?他只不過是給娘娘一個小小的警告罷了;至于尊夫人嘛……她恐怕就沒這麼幸運了喔。好了、好了!我不說廢話了。」看著他冷冷的表情,毒娘子連忙說道︰「她們雖然都是中了瑟心散,可劑量和發作的時間卻不同。雪妃娘娘的劑量輕,而且發作時頂多心窩有些難受、全身無力,若沒解藥是無法根除的,雖然月月發作,卻暫時不會有生命的危險。尊夫人的情況則完全相反,她被下的劑量足以致命,痛苦比娘娘嚴重數倍……」
「說謊!」
他的表情讓她覺得很危險。
毒娘子被他吼得頭昏腦脹︰心想還是別再耽擱了,趕緊把該說的話說完,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