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不小心的!對不起。」她連忙跳下他的大腿,低頭跟他鞠躬道歉,其實是不敢看他的臉,接著便一路退後,急著想離開書房。
「你……」
砰!
他一喊,她又不小心撞翻了書櫃旁的燈飾。
「對不起。」她扶正燈飾,再次鞠躬……跟站穩的高腳燈道歉。
他望著她莫名其妙的滑稽動作,就像在迷宮中找到方向似地奪門而出——
「……拿了我的外套。」他本想問她干麼拿走他的外套,可是她卻窮緊張地一路跌撞出房門,像只驚弓鳥似地手忙腳亂。
「笨手笨腳的家伙。」他無奈地低斥,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跟她開了個小玩笑,就讓她緊張成那樣。其實見她手里拿著他的外套,他就已經猜到她大概是想替他添件衣服,卻犯迷糊地跌進他懷里,而非有意對他投懷送抱。
不過一想到方才貼著他的那雙軟唇,以及彌漫在他鼻間的溫熱氣息,摻著淡淡的清香……
他的拇指撫過上揚的唇瓣,意外地發現自己並不討厭被她「投懷送抱」的感覺,尤其喜歡她那副臉兒紅紅、既羞又慌的神情……
挺可愛的嘛!
他伸了個懶腰,嘴邊帶著淺淺的笑容,關于一些剛才想不通的事情,此刻似乎開始有了點領悟……
***
餅了幾天,不小心獻出初吻的丁花梨終于能放下心中的尷尬,在面對崔世拓時表現得比較自然一點……雖然她的心跳偶爾還是會不自主地加快,但已經能與他四目交接地正常對話了。
「我出門嘍。」她站在主臥室的房門邊向里頭的人說道。
只要崔世拓在家,她要出門前都會先來向他報備一聲,告訴他自己的去處。
今天她要先去幾家接受親洽的店里遞履歷,再到一家中小企業面試行政工作。
「等等——」他在她關門前喊住人,向她招了下手。「你過來。」
「有什麼事嗎?」她走進這個只有在打掃時才會踏入的空間,站在剛換好衣服,也正準備要出門的崔世拓面前。
和他一起站在這房里,突然覺得室內空間變小了不少,使她的心里浮現一絲小小的緊張和忐忑……
「你打算以這副模樣去面試?」他偏頭往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皺著眉頭,表情看來不是很滿意。
「是呀。」她模模以黑色發夾夾著的整齊頭發,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略顯寬松的碎花洋裝,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什麼工作?」他比比她一身很有鄉土味的打扮。「農場,菜市場,果園?」這身村姑打扮,只要再加頂斗笠和長手套就可以去幫忙采收了。
「才不是呢!」她昨天明明就告訴過他要去哪里面試了,他還用這話來諷刺她。
「你是要去找工作,不是要去嚇老板的。」見她一臉不明所以,他索性把話說得更白一點,語重心長地告訴她這身裝扮絕對不利于今日的面試。
「我知道。」她微嘟起嘴,有點惱他竟然把她的穿著形容得那麼可怕。至少她把自己打點得干干淨淨的,哪有像他說的那麼糟呀!
「知道就換套像樣的衣服再去,你沒別的衣服了嗎?」他幾乎嘆氣地說,堅持扮黑臉也要阻止她自毀前程。
真弄不懂她的臉明明長得秀秀氣氣的,干麼老把自己打扮成這副驚人的怪樣子,一點都不適合她……和這個年代,就算要搞復古風也不是這種玩法!
「我有呀。」想也知道,她怎麼可能只有這套衣服嘛!
「跟這套風格完全不一樣的?」他挑眉望著她,顯然心里已經有了底。
「不……一樣的。」她不太理直氣壯地回答,忽然對自己的行李里翻不出別種款式的衣服感到有點挫敗。過去她從沒想過這些事,總之衣服只要穿著整齊、干淨、舒服就好了,哪還需要多考慮其他的。
第4章(2)
崔世拓看著她嘟著嘴、一臉悶的表情,倒是還滿想笑的……
不過他現在是在扮黑臉,可不能破功。
他走到置物櫃前,拉開其中一格抽屜,拿出一個信封給她。
她一頭霧水地打開來看……
「知道這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是百貨公司的禮券。」厚,他真的很瞧不起她耶。
他一勾唇,沒想到這個女人也會有不服氣的時候啊!
「員工抽獎沒送出的禮券,不能退錢,你就拿去買幾套新衣服和需要的東西好了,T恤加牛仔褲都好過你這身裝扮。」他以挑剔的口吻說道,以刺激她的購買欲,免得她繼續穿著這身衣服嚇人。
她看著信封里為數不少的禮券,再笨也知道這禮券等同現金,所以她怎麼能拿他的錢呢?這些禮券他可以留著自己用呀。
「我不能——」她馬上把信封還給他。
「這不是在幫你,是幫我。你快點找到工作搬出去,我才能過得清靜一點。」他板起臉,命令她收下,一副巴不得她立刻搬出去的態度。
就是知道她不會收他的錢,也沒閑錢去買適合面試的衣服,所以昨天才特別請人去買了這些禮券來讓她去買東西的,怎麼能再讓她把禮券退回來?
「可是……」
「再嗦就馬上搬出去。」他眯起眼狠睨著她,一臉準備要將她掃地出門的氣勢,還作勢揪住她脖子上那圈可怕的蕾絲花領……老實說,他還真想扯掉它們。
「我去買衣服!」她退了兩步,一溜煙地轉身竄出門,就怕真被趕出去流浪,到時又得在街頭巷尾躲躲藏藏。
見她跑得飛快,他輕笑一聲,覺得那女人的腦袋好像稍有長進,終于懂得識點時務了。很好,很好……
他不自覺地發笑,心情愉快。一想到她收下自己送的東西,花錢的他倒是比用的人還要開心。
這女人……真是愈看愈討喜呢!
***
半個月後——
約莫晚上八點,崔世拓回到家中沒看到丁花梨,便提著手中的提袋走上自家頂樓,果然看到她盤腿坐在一排盆栽前,捧著碗筷吃晚餐……
說是「晚餐」,其實也不過是一小碗什麼都沒加的快煮意面,配上她自制的蘿卜泡菜和辣豆豉炒豆干罷了。
「又吃這些東西?」他瞄了眼她碗里看都看膩的小菜,奇怪她怎麼咽得下去。
半個月來她幾乎天天這麼吃,出門找工作也只是在路上買顆饅頭或喝杯豆漿填肚子,沒有營養不良都算她厲害了。
「沒工作的人哪有資格吃飯。」她到現在工作都沒有著落,不把胃勒緊點、省著點用怎麼行?
唉,台北居真是大不易,就連她一個星期前種下的青菜也沒半點生長跡象,即使她天天上來跟它們說話,悉心照料,還是不見任何起色……
「說得沒錯。」他附和道,把手中的提袋拋到她懷里。「啃雞腿吧。」
他在她身旁坐下又補了一句︰「剛才聚餐吃剩的。」
她放下碗筷,打開那只沉甸甸的提袋……
「這麼多!」她發現里頭不只有一大只烤雞腿,還有一盒綜合壽司和天婦羅,看起來很豐盛耶!
「就是剩下太多東西,覺得丟掉浪費才帶回來給你的。」他一副「喂豬跟喂人都沒差」的口吻。因為不這麼說她根本不會收下這些食物,無論他買給她什麼她都會推三阻四地婉拒。
于是這些他從知名日本料理店里帶回來的精致料理,只能以差點變成廚余的名目交到她手中,想想也真是委屈了那些食物。
「謝謝。」她沒有懷疑地收下,又是一臉感激地望著他,心想他真是個大好人,每次都會打包吃剩的東西回來給她,前幾天開會多訂的便當也超美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