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是小君,簡玉……呃,丁曉君,你睡醒了沒?」本是試探地一問,他沒想到——
「你還好意思問我醒了沒,我昨天趕了一夜的圖,誰曉得剛合上眼不久,你的電話就直叩,叩得死人都從墳墓里爬了出來。」害人不淺的妖孽,她快不行了。
「真的是你,我以為……」他話到一半就打住,難以置信的盯著指月復下按住的電話號碼。
明明撥的是簡玉君的手機,怎會轉到他根本沒輸入的號碼,這未免太詭異了,讓人打從心底發毛。
「以為什麼,是不是不想送糧來?我釘草人詛咒你。」荒廢的土地上最不缺乏的就是野草,扎十個、八個綽綽有余。
鳳間徹嘴角微微抽動,有種想笑,但更想哭的沖動。「不是叫你別熬夜,睡眠不足是美容大敵,你已經不美了,別再把自己搞得像鬼,邋遢的女人是全民必除的惡瘤。」
「……你哪位?」她遲疑許久,驚覺通話的對象可能不是她以為的人。
「風間徹。」他報上名字。
「風間徹,風間……啊!是你呀!你不用過來了,我吃草就飽了,再見……不,是不見。」怎會是他,見鬼了。
叩的一聲,手機那頭傳來斷線的嘟嘟聲。
「吃草就飽了……」一雙深邃的幽瞳瞪著畫面轉黑的手機,不敢相信她竟敢掛他電話。
本來他還想那擦搶走火的一吻,就當自己被狗咬了,雖然事實上是他咬了人家,所以被甩了一巴掌,他也認了。
可那一句「不見」真的讓他發火了,憑她的姿容,任誰看了都覺得那一吻,是他吃虧好不好,結果她那是什麼態度,當他妖魔鬼怪,還是窮追不舍的死變態?
哼!她說不見就不見嗎?他偏不稱她的意。
男人有三難忍,一是被戴綠帽,二是被譏「快」,三是被棄若敝屣。
她剛好犯了第三條,不把他當一回事,在他還對吻她很有感覺時,大傷他男性尊嚴,追女無往不利的他向來是女人眼中的極品,但她卻有如驚弓之鳥避之唯恐不及,他的吻有這麼糟嗎?
怒火騰騰由胸口燒到腦門,七竅生煙。
「首席,請問你要去哪里,需不需要帶個助理?」一名造型師上前一問。
他揮揮手,臉色陰沉,「不用,我去殺人。」
「殺人?」
是的,殺人,那顆可惡的黑色頭顱非摘下來不可,她的好運到此為止。
風間徹看似一臉殺氣,準備出草,可腳步異常的輕快,嘴角還微微上揚,臨走前還不忘帶上他的造型工具。
「真是怪了,我的心為什麼會跳得這麼快?活像在太陽底下跑了一千六百公尺。」
成大字形的丁曉君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腰月復處蓋著薄毯,她手心覆在胸口上,感覺比平常快一倍的心跳。
她歸咎于太陽太大、陽光太強,懶洋洋的她只想躺在陽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作她的大頭夢。
只是一向好眠的她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掙扎在睡與不睡之間。
以前從沒這種情形呀!好吃、好睡是她的優點,向來教人羨慕不已。
不過這兩、三天,她老是魂不守舍的,仿佛腦子里一下子裝進過多外星電波,它當機了,運作功能大不如前。
「哎,我怎會接到他的電話,听他的語氣找的人應該不是我……」另一個叫小君的人吧!
都怪她睡糊涂了,沒听出話筒中的男嗓並非她熟知的那幾位,劈頭就要求這、命令那,以為對方會照單全收的應允。
安逸日子過久了,人也變得怠惰,懶得用大腦去思考,在這時間,大多數的人正在上班,誰有空打電話擾人清夢。
尤其是她的作息與一般人不同,真想找她也不會選在白天。
認識她的人都有這個默契。
睡不著的丁曉君翻個身,抱住快要被她壓扁的海棉寶寶抱枕,試著閉上眼讓自己睡著。
可一閉起眼卻看到令她抽氣連連的畫面,一張俊逸面容朝她逼近,幾乎可以聞到氣息的唇越靠越近,貼住她不能呼吸的口。
好喘好喘,她要窒息了,他的唇有魔力,似要吸干她的靈魂……
「啊!好煩,都幾歲的女人還作春夢,就不能當是被狗咬了嗎?」
她大叫一聲,煩躁地坐起身,想著肯定是天氣太熱才肝火上升,想些有的沒的,她索性月兌掉充當睡衣的T恤,飽實的豐盈胸脯在的烘托下更顯腴女敕。
她避開光線在屋內走來走去,一下子咬指甲,一下子挪挪書架上擺歪的公仔,一下子又拉開只剩下半塊豆腐的冰箱。
肚子很餓,思緒很亂,饑腸轆轆不斷提醒她血糖過低,要補充能量,順便淨空腦里雜七雜八的廢料。
驀地,空氣中飄來炖煮牛肉的香氣,洋蔥的清香和胡蘿卜的甘甜,以及八角、五香,混著煮開的醬油香,香味四溢。
「誰這麼缺德,在我家門口開伙,不知道公德心要從小培養起嗎?」天啦!她更餓了。
其實所謂的門口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從樹牆外往內瞧,根本看不到褪了色的紅色屋頂,更遑論知曉里頭有間住了人的房子。
遠望像森林,近看是養鬼的好處所,任誰瞧就是一片廢棄的荒地。
敖近唯一的住家是間柑仔店,房屋很老舊,牆面斑駁長苔,門口坐了一位有點駝背的老婦人,她嚼著檳榔抽著煙,似是懷念的望著人人口中的鬼林。
第4章(2)
「太過份了,根本就是引人犯罪,這味道香得讓人抵擋不住……」不管了,她要去搶劫.祭祭扁掉的五髒廟。
克制不住的丁曉君三步並作兩步穿過蜿蜒小徑,繞過陪伴她長大的老樹,勻稱長腿踢倒半掩的高漆紅木門,再由灌木叢鑽出。
她氣勢如虹,理直氣壯的大吼。「交出你的食物,私人土地禁止開伙。」
站在黑色迪奧旁的男人緩緩轉身,眼神由冷謔轉為錯愕,繼而落向兩兩相連的雪峰上,不吝惜的逸出一聲贊美。
「沒想到你這麼有料,蜂腰縴細,乳波蕩漾,肌膚白皙透光,你這女人對自己做了什麼,居然舍得將上帝的恩賜包在俗不可耐的粗布里。」暴殄天物。
「風間徹?」怎麼會是他?
「叫我阿徹,還有,我說親愛的小君,你不曉得出門要多穿一件衣服嗎?這年頭下流的壞男人比海里的砂子還多,你想引人犯罪嗎?」
「我……」
沒讓她有開口的機會,風間徹一個箭步上前,月兌下西裝外套往她肩上一披,包住令人邐思不已的誘人曲線。
他這當然是紳士風度,但心里隱隱約約也不願讓人看到她的「美」。
這可就奇了,別提這地方荒煙蔓草,人跡罕至,職業使然,他向來主張美的東西要與他人分享,他還搞不懂自己的心態,身體卻已經先做出反應——
「吃吃吃,你只會吃,動作不會文雅些嗎?你還是不是女人呀!吃得滿嘴油光,豬的餐桌禮儀和你有得比,一樣的饑不擇食。」
嘴里塞的,手里拿著,眼珠還盯著碗里,等著隨時搶食,實在看不下去,風間徹一邊拿起濕紙巾拭去貪吃鬼嘴邊的油漬,一邊把食盤擺遠點,讓餓死鬼投胎的女人鞭長莫及。
他怎麼也想不透自己為什麼還在這里,席地而坐地看著一個全無吃相的女人大口吃肉、大口喝湯,還能分心吸一大口冰鎮紅茶。
他不是來送餐的,偏偏想到她電話中說的快餓死了,他忍不住驅車到自己投資的餐廳,請忙得不可開交的大廚先擱下手邊的點茶單,做幾道美食方便他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