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已經……」她哽咽了,沒能往下說。
趙強國面容慈藹地撫著女兒面頰。「死了,我的尸骸大概已是一堆白骨了。」
「爸,別說了。」她不想听。
「哈,不說就能逃避現實了?你越大越笨了,還有呀!媽,恐龍已經絕種,本來我也以為這一切是真的,結果一抬頭看到翼龍從我頭頂飛過,我嚇得清醒了。」
原本只是懷疑,一只翼龍證明了他的臆測。
「你這孩子真是的,早就曉得了為何不告訴我一聲?害我拼命地瞞,拼命地織夢,結果把夢搞得太大了。」連她也無法收拾。
他眨了眨眼,淘氣的模樣跟小女兒趙漪藍如出一轍。
「我孝順嘛!不忍你傷心,你想要我活著,我就活著,兒子是媽心頭上的一塊肉,不掛著你怎成。」
「你呀,都是三個孩子的爸了,做起事來還是這麼不知輕重。」讓人既寬慰又感傷。
母親的愛是最偉大的,願意犧牲一切守護兒子,趙強國甘願挨訓。
不過,他也是一位父親,一個女人的丈夫,為了他所愛的家人們,他的笑容變淡了。
「青,替我照顧你母親,雖然她嘮叨又愛操心,可是她很愛你們,老是一邊念一邊用扇子幫你們扇涼,怕你們被蚊子叮……」刀子口豆腐心,一個善良又有包容性的好女人。
今生沒有福氣陪她到老,就等來世吧!
「爸……」
「回去嘍!女兒,剩下的事爸來處理,你只管把女乃女乃吵醒,叫她別睡了,一睡近十年又不是老妖精……」他邊說邊順手一推,將女兒推進一扇銀色大門。
第10章(2)
倏地,一道暖和光線照在趙瀠青微顫的眼睫上,她抖了幾下張開濕潤的眼,一顆晶瑩剔透的淚水由眼眶滾出,滑落腮側。
她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旋轉的手術燈,焦急萬分的女子面容……喔!她被一股蠻力推開了,躍入眼中的是神色冷峻的男人,她的最愛。
「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突然被一具溫熱的胸膛抱入懷里,趙瀠青頓感溫暖的搖著頭。「我沒事,只是有點累。」
「下次不許你再拿自己安危開玩笑,別人的死活與你無關,一個也不準幫。」夏仲夜冷聲冷氣的下最後通牒,禁止她「越界」入夢。
看到她在睡夢中露出驚懼神色,時而顰眉,時而顫抖,甚至淚流滿面,油然而生的憤怒凌駕了不舍,幾度想打斷進行中的「夢游」。
他是心疼她的,舍不得她在夢里受苦,而夢外的他只能干著急,無法進入夢境中幫她,讓他氣急敗壞,遷怒身邊所有人。
「別人?」被用力一推的異能研究者張家慧挑起眉,冷視狂曬恩愛的愛情鳥。
「張博士,我已成功見到我祖母,也瞧見你父親在她夢中,我想他不久之後就會清醒。」而她也該去接回女乃女乃,共享天倫之樂。
「真的嗎?」平靜無波的眼眸出現一絲激動。
「也許他現在已經醒了,現實的一分鐘等同夢的一星期……」
她還沒說完,張家慧便急急忙忙地奔到隔壁房間,很怕是一場夢,昏睡十年的父親仍一覺不起,在睡眠中自然辭世。
氧氣機運轉著,枯瘦的老人仍然沒有絲毫動靜,靜靜地躺在雪白大床上,一如睡著了,安詳而充滿……死氣。
突地,腦波測量器發出急促的嗶嗶聲,二氧化碳吐出的量變多,凹陷的眼窩微微抽動……
「你……你是誰?」太久沒用的聲帶發出沙礫磨過的沙啞聲。
張家慧哭了,流下欣喜的眼淚,她握住案親骨瘦如柴的手。
「爸,我是小慧,我長大了……」
同時,在醫院的安養病房里,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婦人輕吐了一口氣,緩緩睜開酸澀眼皮,見到近十年來第一道陽光。
這是夢嗎?
眼前竟是一片的白,找不到任何繽紛的色彩,白得仿佛世界再無污濁,只有純淨,連高聳入雲的建築物也是白的。
咦!是希臘式風格的白色階梯,一、二、三、四、五……哇!一共有十五階,她幾乎可以聞到地中海的味道,真實得不像是夢。
「哎呀!拖拖拉拉的在干什麼?時間快要趕不及了,你還要磨磨蹭蹭的,不想結婚了是不是……」
結婚?
誰要結婚?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好像是……老媽在大喊。
趙瀠青輕輕眨動長睫,似醒非醒地看看四周,有些迷惑,有些茫然,有些身在夢中的飄浮靶,她咬著唇,想確定是不是在作夢。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對著她笑,小花童一身素白的捧著漆白花籃,籃子內是沒有雜色的百合、海芋、風信子、山茶花、桔梗……的花瓣,一樣白得宛如雪花。
一道白玫瑰鋪成的花徑延伸到前方,上百名可愛的小朋友分男女站在花徑的兩旁,每個人手上都抓著一只氣球,上面寫著……我愛你,老婆。
她動容得都快哭了,雙手攏掀起過長的裙擺,在兒童的詩歌吟唱下,快步地走向等候在教壇前的男人,將手往他的掌心一放。
好真實,真實得像是假的。「我不是在作夢吧?」
穿著一身白的新郎俯,在她耳畔邪惡的低喃,「我可以證明不是夢,如果你同意我提前親吻新娘子。」
他會讓她知道什麼叫痛。
「夏仲夜,不許你再咬我,我都快要不能出門見人了。」趙瀠青一瞪眼,輕捶笑得輕狂的可惡家伙。都是他害她差點趕不上自己的婚禮。
「那最好,留在家里陪我玩吸血鬼游戲,我最大的目標是在你全身上下留下我專屬印記。」一說完,他又輕輕吮咬她白玉耳垂。
她沒好氣地羞紅臉。「要是害我在婚禮上出糗,今晚你別想踫我。」
她用了整整一盒的蜜粉才遮住他留在頸子、後背、鎖骨上的激情咬痕,她媽還夸張地說要送她一桶油漆,省得人家笑她養出個浪蕩女兒。
「新婚之夜你要我獨眠?想都別想。」都是他的人了,還能逃到哪去?
「那你就給我安分點。」她當眾打老公,引來一陣轟然大笑。
「我盡量。」但不保證做得到,因為她太迷人了,讓他情不自禁。
夏仲夜那天趕到醫院時,他父親已呈現彌留狀態,在留下幾句抱歉的話後就往生了,等不及兒子捐肝給他。
夏鼎天一死,最恐慌的不是遺孀莊瓊珍,而是等著拿錢還賭債的妻舅莊瓊球,他竟異想天開地想在喪禮上綁架夏仲夜的女朋友,向他勒索大筆贖金。
一直暗中留心他一舉一動的夏仲揚、夏仲芬,得知他又起壞念頭,二話不說的報警處理,在他有所行動時當場逮捕,以現行犯論處,及時救下差點被帶走的趙瀠青。
怕被牽連的莊瓊珍在兒女的勸說下,全盤供出兄長的罪行,包括他偷剪車子的煞車線導致夏仲夜煞車失靈撞上山壁,以及事後買通不肖警察偽造車禍出于意外的調查報告。
人死恩怨了,曾經憎恨父親的夏仲夜選擇原諒,放下仇恨往前走,並接納繼母所生的弟弟妹妹,兄妹三人較以往親近了些。
至于莊瓊珍,他做不到以德報怨,但至少不追究她幫凶的行為,只讓莊瓊球入獄服刑,讓他在牢中反省餅去的所做所為。
而羽田晴子住進療養院了,接受精神治療,因為她不只一次出現幻覺,看到死去的表姐在她面前飄晃,而且她上一秒鐘還在餐廳吃飯,誰知眨眼間卻只著內衣褲的出現在百貨公司門口。
她尖叫,精神崩潰了,自始至終不知道是張家慧和炎風聯手的惡整,她整天疑神疑鬼地不敢踏出房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