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就算是夫妻,面臨自身生命有威脅時也會遲疑,大難來時各自飛,沒人願意平白送掉一條命,何況他們是互蒙其和的聯姻,並非兩情相悅地結婚。
口口聲聲說責任的湛問天,還沒有看清自己的心,他以為他只是以丈夫的身分維護妻子,見她有難出手援助是很自然的事,可是卻沒察覺自己做的事已經遠遠超出他原本對「妻子」這個身分的預設範國,而是像對待深愛的女人一樣,他會為她掛心,擔憂她的安危,不舍她超時加班,甚至主動想幫她排除困難,讓她心無旁騖地安心工作……
他的所做所為,早已不單只是責任而已,在日漸親密的夫妻生活中,鋼鐵般的心不自覺逐漸變得柔軟,為了另一個人而改變。
又是責任……白縈曼眼神微黯,在心里嘆息,她明白兩人的婚姻沒有愛,他還願意關心她這妻子的安危,已屬難得。
殊不知湛問天真正的意思是要她不用太堅強,否則累的是自己,偶爾示弱向丈夫撒嬌是妻子的權利,而守護妻子,也是丈夫甜密的責任。
可惜他說得不夠清楚,沒能將心意傳達出去,反而讓她誤會他對她的付出都是出于不得不的責任,原是好心的解釋,卻像親手揮下一劍,砍向她心窩,讓她的心痛得一揪,瞬間刷白了臉色。
白縈曼始終有道解不開的心結,她一直認為自己此刻的幸福是偷來的,不屬于她,總有一天要還回去。
妹妹白縈玥才是擁有幸福鑰匙的幸運兒,是湛問天心目中的理想妻子……
她的心,因他無心的話而受了傷,再度拉遠了距離。
第8章(1)
「你有沒有身為春陽船運執行長的自覺?居然讓日月船運的總裁如入無人之境,在這里來去自如,你讓我們這些員工看在眼里做何感想?」白景地不院地斥道。
白縈曼真是好樣的,居然連敵對公司的老板都帶進公司,這下他們便不愁沒話題炒作,要拉她下台更有了借口。
「這只是暫時的,不會太久。還有,請不要大呼小叫,我耳朵沒聾,听得見你的聲音。」白縈曼面色冷靜,不疾不徐地說道。
「什麼叫不會太久?你還敢跟長輩頂嘴!他身分敏感,常來公司走動已是不智,現在你還讓他跟你共用一間辨公室,要是公司的機密文件掉了一份,你能全權負責嗎?」白景地嗤了一聲,女人就是干不了大事。
耳邊的吼叫聲讓她眉頭微顰。「職場中只論職位,不問輩分,白總請自制。」
「還自制什麼?現在整間公司快被你拱手讓人了,我們還能隱忍不發作嗎?你今天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不服。」白景地咄咄逼人,聲音宏亮,有意將事情鬧大。
這些天這對夫妻老是形影不離的黏在一起,同進同出的上下班,幾乎少有落單的時候,讓人想靠近一下白縈曼都不成,他們根本沒機會找她「理論」。
這次,他們好不容易支開小苞班杜仲梅,讓她去送公文再將她困在電梯間,才讓等不到秘書回來的白縈曼獨自走出辦公室找人。
白景地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立刻率著數名主管以有事商討為由將她「請」到較少人經過的角落,意欲藉人多勢眾聲討她的公私不分。
「不服氣的人聯名上書,寫份名單給我,我會一一約談,听听他們的意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白縈曼自有應對之策。
白景地一听,瞪大了眼。「你要他們寫上名字,是要一一找人算帳嗎,你當真以為他們有勇氣走進執行長辦公室?里頭那男人可是吃人的猛獸!」
「行得正坐得端,不做虧心事的人何懼之有?何況湛總裁和我分處辦公室兩端。中間還隔?一組大沙發,你們在擔心什麼?」
「誰說擔心,我們只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太多公司的內幕,你糊涂了,我們的眼眼可沒瞎,他在算計什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父親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成為別人的了。」白景地故作憂心神色,試圖動之以情。
白縈曼不吃他這一套,目光清明地迎視他。「我自有分寸,誰也謀奪不了我白家產業。」
「哼!他是你老公,你當然幫他說話。那男人的確有幾分魅惑女人的本錢,你別被他灌了幾句迷湯就暈頭轉向,要知道床上說的話可信不得。」夫妻一恩愛女人就把心貼過去了,哪還記得彼此是競爭對手。
白景地話一說完,所有人都眼神曖昧地笑了。
男人因性而性,女人因愛而性,一踫到性這回事,很少有女人不因此受影響,進而對朝夕相處的伴侶產生更深的愛戀。
況且以湛問天的外貌和權勢,不愛上他的女人只怕少之又少,他只要說點甜言蜜語,哪個女人不如痴如狂地巴著他,為他做牛做馬。
「白總,如果你只是為了這點小事才攔下我,請恕我不奉陪,我還有事要忙。」白縈曼說著就要離開。
「沒說清楚前不許走。」白景地伸手一攔,擋住了她。
「你想妨礙人身自由?」她冷著臉,面容蒙上一層冰霜。
他笑得邪佞,將手往她肩上一搭。「曼兒,女人嫁了人就要回歸家庭,別為了事業拖垮婚姻。叔叔是自家人,不會害你,你要是舍不得和老公分開就回家去,就算累了點叔叔也會幫你看好公司,不會讓你父親的心血毀于一旦。」
久候不到妻子回辦公室的湛問天心覺有異,放下處理到一半的公事往外走,四下找尋白縈曼的行蹤,希望沒人找她麻煩。
听到陰惻惻的笑聲傅來,他立刻驚覺地長腿一邁,大步走向聲音來源。遠遠地,他便看到走廊盡頭圍著一群人,在黑灰的西裝中微露一抹女敕綠色。
白縈曼早上出門前,穿的就是這顏色的洋裝。
他眼一眯,臉色陰沉地抿起唇,一股怒火隨即在胸腔悶燒,他們竟敢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怒不可遏的他正欲上前解救妻子,卻有道人影更快地越過他,搶先一步做了他想做的事——那人一把推開為首的白景地。張臂順勢摟向白縈曼肩頭,動作熟稔得好像已經做過幾百回。
他的妻子……正被一個高鼻棕發的藍眸男子擁在懷中。
湛問天濃眉皺緊,被眼前景象氣得目皆欲裂。
「這麼多男人欺負一個女人丟不丟臉,我還以為你們是禮儀之邦,沒想到比我們美國人選野蠻,一點君子風度也沒有。」男子不甚流利的中文月兌口而出,夾雜外國口音。
「杰森?」白縈曼有些怔愣,他怎麼來了?
「西菲雅不怕,我保護你,誰想傷害你,我就約他到競技場決斗。」杰森認真的說。
「你……你不是在德州西部開發兵工廠,為什麼會到台灣來?拉達叔叔不用你幫忙嗎?」她知道米亞達財團的事業版圖擴及世界各地,根本沒能讓他得空喘息。
兵……兵工廠?是制造武器的……
眾人聞言紛紛倒抽了口涼氣,刷地臉一白,連忙後退兩步。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想你,好想好想你……」杰森倏地抱緊懷中佳人,真情流露的低下頭欲吻上她的唇。
白縈曼眼眶泛紅,卻及時偏過頭,讓他的吻落在頰邊。
這一幕讓某人紅了眼,怒氣更盛地握緊拳頭,黑眸如刃地盯著緊密相擁的兩人。
「我也想你,杰森。」白縈曼回應道。杰森是第一個告訴她「不怕,我保護你」的男孩——在她十七歲的那年。
她居然敢想他以外的男人,她把他這個丈夫置于何地?湛問天听見她的話,臉色鐵青,怒焰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