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季東寒說的話,她不是沒想過,當日那一劍表面上是傷她,實際上,他是在替她解套,若不然,光是殺害西臨皇室的罪名,輕則她個人丟命事小,重則引發兩國交戰。
畢竟南宮越死了,死無對證,任憑她費盡唇舌也無法替自己洗月兌罪名,而他親眼目睹胞弟死在她手上,又要如何冷靜,一邊是手足,一邊是妻子,都是他的摯愛,那一劍傷她至深,但確實是將傷害降到最低的辦法。
「你真該去看看他的手呀!那一刀深及見骨,一點也不亞于你久治難愈的傷口,他是狠了心要還你,不讓你委屈了。」一個教人不得不佩服的傻子,皮開肉綻有多痛呀!
她不見見南宮狂,南宮狂也不勉強她,只一味的埋頭苦干,挑水劈柴,修籬補牆,設陷阱捕捉獵物,買了小雞讓他當寵物玩……他做了很多卻不邀功。默默的守著有她的屋子。
人非草木,北越清雪自然也感受得到他的用心,心底的怨懟早就漸漸消退,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伯草繩,要跨出那一步,真的好難……
「藥涼了就變苦了,趁熱喝吧,想讓他不好受就把身子養壯,等你好了再狠狠抽他一頓,以報一劍之仇。」
陸清楓端著藥盅的手伸直了,遞到北越清雪面前,他兩眼亮璨的盯著她毫無動靜的春蔥小手,盼著她能打開心結,給自己也給南宮狂一個機會。
然而過了許久,她仍一動也不動,眼見湯藥就要涼了,大家心里著急了。
驀地,她動了。
在數雙盈滿淚光的驚喜眼中,她一小口一小口的飲下南宮狂為她熬煮的湯藥。
第15章(1)
「到底找到人了沒,為什麼派出這麼多人手,連一個北越清雪也捉不到?」
斑處不勝寒,不論坐在多高的位置,手握多少權勢,人總是害怕要得不夠多、坐得不夠牢靠,擔心有人會來搶。
趁機纂位的北越春吟便是一例。
她已是北越女皇了,高高在上的接受眾臣的朝拜,百姓當她是天命所歸擁戴著,一聲令下千軍萬馬,北越國在她的掌控下。
可是除了剛登基那幾日外,她沒有一天睡得安穩過,無時無刻不想著有人要搶她的帝位,甚至有刺客隱身暗處想刺殺她。
北越國君這位置她算是投機得來的,雖然她認為自己才是血統純正的皇位繼承人,但是心里仍有些不安,不敢肯定自己真的大權在握。
而她最懼怕的,便是始終去向不明的皇姊。
「稍安勿躁,瞧你毛躁的樣子,如何做為北越子民的典範,沉住氣,方能顯示出身為君王的泱泱大度。」小不忍則亂大謀。
「舅舅,你要我怎麼沉得住氣,皇姊一日逍遙在外,我便一日寢食難安,她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是不拔除終成大患。」她老是提心吊膽,心口惶然皇姊會從回廊轉角處跳出來,朝她大喊︰還我王位。
北越春吟臉上沒有得勢後的洋洋得意,反而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歡,心里沒法踏實。
底下的龍椅初坐時是十分舒坦,可是坐久了卻有一絲不自在,似乎墊著針氈一般,越坐越不安。
為什麼會這樣?這不是她夢寐已久的帝位嗎?為何真讓她坐上去卻沒想像中的痛快,一天到晚防著身側的人,唯恐生有二心。
她不知道誰是舊皇派人馬,所以她把宮中的禁衛軍全部換掉,宮女太監泰半也是新的,架空不少手握重兵的將軍權限,使其無法興兵作亂,肋皇姊復闢。
可是就算換上自己的人,她還是對他們的忠心存有質疑,如果可以為利誘所收買的親信,也許哪一天一樣會出賣她。
「你都已經是北越女皇了,還操什麼心,北越清雪若能活著回宮也是舊皇,民心大失的她哪敢奢望重回帝位。」國舅爺取笑她的祀人憂天。
「舅舅,你做了什麼,不是背著我私自下詔吧?」她草木皆兵的懷疑最疼她的母舅。
帝位太誘人了,只要有野心的人都不會放過。
「嗟!我能做什麼,不就是替你鏟除障礙,讓你的眼中釘再也回不了宮。」她的存在絕對是一大阻礙,得盡早除掉。
丙然。「你下了追殺令?」
他陰側惻的笑了,眼神如狠辣的毒蛇。「沒錯,我要她陳尸荒郊,成為孤魂野鬼。」
「你……你……一定要她死嗎?皇姊雖阻礙了我的登基路,但她一向待我很好……」即使明知她覬覦帝王寶座,仍一視同仁的照顧她們姊妹。
「成大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斬草必除根,她不死,難道你想死,逼宮篡位是死罪一條,你自個要想清楚。」爛泥敷下上牆,她欠缺帝王氣勢。
北越春吟神色一凜,多了決心。「舅舅說的沒錯,身為君王不能太過仁慈,要成氣候便得心狠手辣,不容許一絲風險。」
她是北越女皇,無可取代的,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誰也休想將她從王位上拉下來,這張龍椅是屬于她的,也將由她傳給北越皇室子子孫孫。
「對,就是要有這樣的王者氣魄,不能有半絲怯弱,你要理直氣壯的接受朝臣的跪拜,他們是你的子民,只能遵從你所頒布的詔令。」他不斷灌輸她為帝之道,勉勵她要強硬,無形中,讓依賴他的北越春吟听從他的指示,改變她諸多想法。
她挺仰起胸,傲氣十足。「舅舅的教誨我牢記在心,江山是我的,我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
「不可再自稱「我」,要稱「朕」,北越的女皇。」就差一步了,北越將成為劉氏天下。
劉國舅是北越春吟之母,如今的容太妃之兄,劉氏一門位居高宮,周太後娘家是唯一能與其分庭抗禮的勢力。
「我懂……呃,朕懂了,不過為免夜長夢多,朕決定下狠招,這一次朕絕對不會再心軟。」若有人必須被犧牲,那個人絕不是她。
「哦!你想怎麼做?」劉國舅頗為好奇的問道。
「我……朕耍親自審問太後和雲夫人,從她們口中逼問出皇姊的去向。」她們不可能不知道皇姊的藏匿處,兩人是她最親近的人。
終于有所行動的北越春吟不再有任何顧己心,為了鞏固得來不易的帝位,她無視倫常的狠下心,她要永不動搖的地位。
決心一起,她便起身前往熙寧宮,身後跟著的是她一手訓練的侍衛,以及仗勢的劉國舅,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現。
在北越春吟下馬威的行動下,熙寧宮內服侍的宮女、太監被遣走不少,如今五根指頭數得出來,一見女皇到來,他們紛紛跪地迎接,一臉惶恐的不敢抬起頭。
「見到朕來為何不起身相迎?」北越春吟擺起女皇架子,態度倨傲。
正與雪夫人下棋的周太後連瞧也不瞧她一眼,更為傲慢地軟著聲調,「沒瞧見哀家在忙嗎?窮嚷嚷個什麼勁,容妃沒教你規矩是嗎?」
當她沒見過大場面啊!帶了大隊人馬想嚇唬誰,果真只有仗勢欺人的本事,沒點王者氣度。
「容太妃是朕的母妃,不許你對她不敬。」竟敢蔑視她,太過無禮。
「而哀家是先皇元配,容妃見了哀家還得下跪問安,你沒請安先嚷嚷,有失皇室體統。」憑她,還不夠格入她的眼。
「你……你……你是罪後,還敢用這種口氣跟朕說話?」有罪之身不是該謙卑些,乞求寬恕?
曾經的皇後,如今的太後,周蟬娟的皇家威儀只增不減,舉手投足皆散發著母儀天下的氣度,教人不自禁感覺矮上一階。
北越春吟打小就懼怕這位高不可攀的長者,每回見她神聖不可侵犯的姿態,都既恭且畏的不敢正視,怕從她眼里看見自己的污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