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雁、黃櫻,我對不起你們,我答應帶你們回家,可是……」卻失信了。她無法不愧疚。
「君上,別難過,小心你的傷勢。」紅雁心急地提醒。
「君上,你就听紅雁的話,安心養傷,別再為我們擔憂,只要我們齊心合力,一定能回到家。」她仍相信女皇能夠帶領她們扭轉劣勢,只要女皇振作起來。
「你們……你們的忠心讓我感到羞傀,要不是我一時沖動,今日也不會連累你們受難。」是她的錯,她沒有考慮周詳。
「君上……」兩人同聲開口想安慰她,不願她過于郁結在心。
神情低迷的北越清雪皓腕一抬,阻止她們說話。「不必多說,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我……」她忽地眉頭一顰,忍痛的咬住下唇。
「又疼了嗎?君上,這李忠買藥買到哪去了,存心讓人心急。」若在皇宮內,有太醫診治,女皇的傷早好了大半。
「別怪他,外頭風聲緊,也許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她這傷好不好得了都無所謂,這一劍是她深愛的男子所刺,同時也刺碎了她的心。
紅雁不滿地發出抱怨。「都是西帝的錯,居然不相信你,君上的為人他還不清楚嗎?反過來誤會你誣陷真正的凶手,真是太過份了。」
西臨人真是剛愎自用又護短,有罪的人不受制裁,反而揭露事實的人遭到傷害,不被信任。
聞言,她想笑,卻笑不出來。「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當是作了一場惡夢,夢醒了,什麼也不留下。」
「可是你不怨不怒嗎?明明是西臨二殿下做錯事,南宮狂那莽夫卻怪罪于你,認為你造謠,他根本是睜眼瞎子。」不去追查真相,反傷害無辜,愚昧到令人憤慨。
「紅雁,我知道你為我不平,不過我殺了南宮越又如何,宮軍師也不可能活過來了,她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悔恨。」
「君上,你沒錯……」錯的是犯下滔天罪行的西臨二殿下、錯的是包庇護短的西臨狂帝!
「好了,紅雁,你沒瞧見君上很難受嗎?」黃櫻心細的出聲提醒。
女皇痛的不是傷口,而是心狠的南宮狂,他的絕情才真傷了她的心。
「……」紅雁眼神復雜地張口欲言,但終究沒把話吐出。
沒人願意一樁喜事變悲劇,在大婚前夕遭逢巨變,一夜由待嫁女兒心淪為心碎下堂婦,是女人都難以承受這大起大落的痛。
何況他們不只有夫妻的名份,還有夫妻之實,情投意合的兩人本該沉溺濃情蜜意中,誰知為人夫者一劍斬斷夫妻情義,勞燕各分飛。
「君上,請為北越保重身子,要相信百姓只是一時受到愚弄才對你多有誤解,你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自己錯得有多徹底。」百姓不是瞎子,目光一定會看清楚誰是真心關懷他們的人。
面對黃櫻的鼓舞,北越清雪雖然未能寬心,但心里好過了些,消減她因為百姓惡言攻訐而生的難過。
只是她的心傷得太重,消沉得連一絲氣力也擠不出,不知今後的路要怎麼定,光靠他們區區幾人的力量,如何從已經得勢的二皇妹手中奪回帝位。
或者說她能嗎?她的親娘竟是雪夫人,教她怎能理直氣壯的爭奪皇位。
就在此時,一位體型壯碩的男子走了過來,他東瞧西看後才走近被兩名高跳女子包圍住的嬌小人兒,小聲地稟報,「小的收到元將軍捎來的訊息,他讓你暫且避一避,先別有任何舉動,回宮一事勿操之過急。」
他的臂上站了一只雪鴿,它腳環上原來綁著的紙條被李忠取下恭敬呈上給主子。
第12章(1)
「什麼,北君帝位被奪,二皇女北越春吟已經宣布新皇登基?!」
爆中禮幛仍紅得黥目,地上堆滿各式喜慶賀禮,梁上的紅彩被狂風吹得飄飛。
一室的歡樂被冷清取代,哀戚的絲竹聲繚繞,斜雨紛紛,濕潤了皇宮石階,它在為這個愁苦的季節哭泣。
入秋了,成群的野雁準備遷徙,飛往更溫暖的南國。
雁有雙翼,得以展翅高飛,前往它所向往的棲息地,可是人有雙足卻不一定走得遠,背上的擔子、心里的枷鎖令其困在一方天際下,落寞的眺望翱翔青空的掠影。
「陛下,那個女人不值得你費神,你應該將心力放在富足西臨的國事上,讓百姓們的生活更好。」御書房內,老宰相苦口婆心的勸道,有點倚老賣老的想左右西帝。
「說清楚,不要有一絲隱瞞。」即使早就夫妻情斷,他仍無法不在意。
宰相歐陽空本來不願多提,只想輕描淡寫的帶過,但是面對帝王的詢問,他只好一五一十的道出,「听駐防邊境的守將傳來的消息,前北越女皇身世遭到揭露,她擁有南烈國血統,並非純正的北越人,因此遭到群臣罷免,另立新皇。」
「是誰說她不是正統繼承人,有何證據?」以她在位的政績,應該沒那麼容易被取代。
「是春吟女皇及其擁立者找到當年接生前女皇的穩婆,以及曾經服侍過周太後的宮女,雙方對質下的結果。」有意一爭天下者,莫不暗暗培植勢力,等待時機成熟,登高一呼,這春吟女皇想必也布局已久。
他猜的沒錯,北越春吟早有篡位之意,只是苦無機會,如今有確切的證據在手,她不趕快自立為皇還等到什麼。
而不在宮內坐鎮的北越清雪給了她坐大的機會,她一手掌控了宮內勢力,加上擁立她的大臣們推波助瀾,她順理成章的登基為皇。
「周太後沒出面阻止,任由她竊據了清雪……北君的帝位?」南宮狂語氣中有些壓抑,明明還關心卻憋著不表現在臉上。
一個是他胞弟,一個有白首之約的妻子,皆是他最在乎的人,可是如今他一個也留不住,玉瑋慘死在愛妻手上,斷氣前喊著不想死的情景,深深剌痛他的心,身為西臨狂帝的他竟然救不了自己的弟弟。
包令他心痛的是,他不得不一劍刺向心愛的人兒,否則就算他在眾臣面前力保住她,也難保玉瑋死于北越女皇手下的消息一傳出,她的性命不會受到其他威脅,一些激進份子會使出什麼暗殺手段,他想都不敢想。
「周太後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眾臣不滿她後宮干政,瞞天過海一手策劃了整樁騙局,造成帝君傳承不正確,因此將她囚于太後寢宮,若非她娘家勢力龐大,春吟女皇有所忌憚,恐怕她不只是權力被架空這麼簡單。」
「清……我是指前任北君呢?她動向如何?」被奪了位的君王該何去何從,她此刻是否安好?
明知不該再去想她,可是心不由己的不受控制,為她而不自覺地眉染愁緒,沒法釋懷。
她走了,同時也把他的心帶走了,如今的他只剩下一具空殼。
「根據探于回報,下落不明,不過……」歐陽空故意賣關于,面上微露幸災樂禍。
「不過什麼?」他頗心急地追問,差點沖出御案揪住老宰相衣襟大吼。
「不過處境堪慮,春吟女皇下令層層封鎖,重金懸賞前任北君行蹤,北越百姓唯恐錯失發財立功的機會,一有風吹草動便群起圍上。」言下之意是凶多吉少。
「存心趕盡殺絕嗎?」連條活路也不讓人走。
「陛下不會為弒殺二殿下的妖女憂心吧!她是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
歐陽空是個食古不化的老冬烘,加上非我族累其心必異,所以當初南宮狂欲娶北越清雪時,他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大臣,不贊成兩國以聯姻的方式結親,就怕君王听信枕邊細語,做出損害西臨國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