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者是一襲秋香色繡銀裝扮,眼露殺意。
「納命來,西帝。」
南宮狂眉一擰,沉下臉。「你知道我是誰?」
面一冷,他目光殺氣騰騰。「休得廢話,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讓我等送你一程。」
不待說完,他便揮劍上前,凌厲劍式招招奪命,誓殺西帝于劍下,不容生還。
戰況一觸即發,兩方人馬廝殺如熾,刀劍踫撞的鏗鏘聲匡啷有力,林鳥因驚嚇而紛紛飛高,竄出林子。
西帝的武功不弱,游刃有余,不少人當下尸首分家,一命嗚呼。
但對方也是有備而來,明著佔不了上風,便暗使陰招,劍光一閃,血花飛濺,即使是矯若游龍的西帝也難防暗箭傷人……
第4章
***
馬聲嘶嘶,鞍鈴叮當作響。
明媚風光中暗香飄送,草枯處一抹新綠綴著小黃花,小小的花瓣像香腮上的淚珠,一點一點的發出不夠艷麗的嬌羞。
石縫里滲出細微泉水,晶瑩剔透的宛如和闐美玉,輝映出五彩霓虹的光華。
四蹄修長的駿馬踏水而過,驚動了地底鑽動的岩鼠,灰褐色的蓬松獸影咚的跳出,四下竄動找尋隱密處躲藏。
馬背上的人高挑健美,一身鵝黃色的夏裝,長裙如褲綁腿于足踝,上身是露臂短衫,左臂配戴著金光閃爍的環飾,形如糾結的雙頭蟒蛇。
這是一名艷麗的北越美女,有著北越人特有的深目高鼻,以及豐厚的腴唇、雙峰豐盈、腰肢細如一折即斷,美若天上瑤池仙女下凡來。
而在她身後跟隨著四女四男容貌出色的侍衛,他們不分性別一樣的高大,身形體魄皆受到武術薰陶,英氣勃發。
但這些人當中,卻有位體態縴柔的白衣女子,在重重高大人馬保護下顯得特別嬌小玲瓏,一張巴掌大的嬌顏宛若雪中白梅,清艷中帶了一股冷傲。
「咦!有打斗聲?」
斑坐馬背上的宮璃兒第一個瞧見不遠處的刀劍交鋒,她秀眉微蹙,惱極有人擋路,延誤他們排定的行程。
「不必理會,等一方勝出便會自行離去,咱們等等無妨。」耽擱不了多少時辰。
櫻唇輕啟,吐出呢噥軟音,水眸靈動的女子噙著淺笑,冷眼旁觀眼前的一番激戰,毫無伸援手的意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須強出頭。
「君上,你看他們身上的皇室徽章。」本想袖手不理的宮璃兒眼尖的瞧見逐漸落敗的黑衣人衣袖上的繡樣。
「是西臨軍?」神色淡然的女子表情微動,清湖般的雙眸漾出一絲興味。
「是西臨軍,我們要不要出手?」看來快不行了,頂多再撐個半時辰。
「再等一下,看看情勢。」不急于一時。
「是的,君上。」她退到一邊,凝神觀看血濺四方的戰況。
被眾人擁戴其中的縴柔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北越女皇北越清雪,先皇的嫡長女,剛過十八歲生辰。
她十五歲即位,迄今已三年有余,為人精明、自負,行事光明磊落,個性稍嫌冷漠,不興大起大落的情緒。
由于早產的緣故,一度養不活,但在娘親周皇後及乳娘雪夫人的細心照料下,雖然身材嬌小不似北越人,卻沒人敢質疑她的血統不正,熬過數個秋冬終于保下一條命來。
不過晚她一個月出生的二皇妹可就大為不滿,僅相距二十來天,境遇卻大不相同,皇長女繼位為王,而她只能淪為輔佐的臣子。
「好卑鄙,居然使詐,清雪……不,君上,我們還要再等待嗎?」見不得偷襲行徑的宮璃兒忿然出聲。
唇畔微勾,笑意漾然。「你發覺了嗎?璃兒,被刀劍圍攻的那個男人是西帝南宮狂。」
北越清雪話語方落,數十支暗箭同時射向被黑衣人舍身相護的魁梧男子,他目光如炬,銳利輕狂,僨起的臂肌健壯如樹干,孔武有力地揮開冷箭。
但是百密終有一疏,地面上不知何時設下圈套,一有人誤踩枯草覆蓋的繩索,地上便會噴出濃濃黃煙,同時頭頂上方落下石塊無數。
虎困猴群便是西帝此刻的寫照,他雖有上乘武功和過人臂力,可是層出不窮的伏擊仍叫他左支右絀,煙霧彌漫中他硬生生挨了幾刀,額側因落石而砸出寸寬傷口。
「什麼,他就是西帝?!」她不無意外的驚呼,有些難以置信。
「看來我們得做一件事,不能再當獨善其身的過路人。」讓西帝欠她一個人情,這主意听起來挺不錯的。
與君主合作無間的宮璃兒一听,輕笑出聲。「救人便救人唄!何來嘆息,還不下旨。」
南宮狂臂上再中一劍,鮮血直流,見狀的北越清雪斂笑,嗓音輕軟卻不失威儀。「去吧!我的北越戰士,展現你們的實力讓我瞧瞧。」
女皇聖旨一下,隨行侍衛,包含宮璃兒在內,足下馬月復一夾,高喊著奔向戰圈中,以馬上優勢幫西臨軍攻退刺客。
多了第三方助力,原本撐得吃力的西臨軍士氣大振,兩方人馬一起抵擋凌厲攻勢,使勝券在握的敵方步步後退。
受了傷的南宮狂仍像一頭狂獅,面對危險仍不減君王架式地奮戰到底,他負傷浴血而戰的雄姿令在一旁觀看的北越清雪大為激賞,留下相當深刻的印象。
一國之君當如是。她暗忖。
驀地,一道銀光從樹後一閃而過,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拉滿弓,正對南宮狂毫無防備的後背。
「小心——」
電光石火間,一抹縴雅身影從天而降,以手中白絹卷起狠厲長箭,反手一翻再甩出,射中躲于暗處之人。
「身手不錯。」南宮狂睨了眼背對他的女子。
「閣下謬贊了。」她不指望這狂人心存感謝。
眼見面具人受傷不輕,帶頭的黃衣人似有顧忌,他速速扶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從懷中取出一短笛,吹響。
僅剩不多的黃衣人一听見信號,二話不說地迅速撤離,不作停留。
林風一吹,黃煙盡散,滿地的尸骸無一完整,或斷腿、或缺手、或被腰斬,死狀極慘。
不過西臨軍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沒有一個不掛彩,大傷小傷的流了一身血,狼狽不已。
「報上名來。」
即使是被施予援手之人,南宮狂依舊不減狂傲,以高高在上的姿態斜睨不到他肩頭的縴弱女子。
「萍水相逢,何必留名,你的感激之意我收到了。」還不是時候,她等著他日再次會面之際時的「驚喜」。
「感激」黑瞳一眯,他低望敢直視他的弱女子。
那一眼令他眸色轉深,此女的容貌雖不及西臨第一美女魯娜的嬌艷,卻別有一番耐人尋味的韻味,讓人不經意跌入她水靈的秋瞳中。
「舉手之勞用不著放在心上,我們也不過湊個熱鬧而已。」北越清雪笑容粲然,仿佛春雪融化後的第一道曙光。
「好個舉手之勞,這份人情我記下了,來日若有需要,來找我南宮狂。」他解下腰際象征「如皇親臨」的碧綠玉佩塞給她。
她故作驚訝。「你是西帝南宮狂?!」
「沒錯,我就是西臨國君王,日後若遇危急之事,西臨國一定傾力相助。」有恩必還。
南宮狂不知此時的承諾正中北越清雪下懷,她就等他這句話。
「一定有機會的,西帝,希望你牢記今日之話,不會食言。」她眼神明亮,閃著黠光。
「大丈夫首重承諾,你一個弱質女流,我豈會失信于你。」他重哼一聲,面帶蔑意。
她但笑不語,目送滿身是傷的狂人跨上馬背,鞭子一揮,揚長而去。
南宮狂沒忘記胞弟命在旦夕,他疾鞭快馳,趕往西臨國首都伏羲城,因此他沒瞧見身後的北越清雪眼中的好笑和算計。